第142章

夏未霜微微擡起頭，沒想到珠珠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存在，她的記憶難道恢復了些？

夏晴雪站在風裏，慢慢慢慢地蹲了下去，她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搓揉著自己的臉，想要讓自己不在這種時候太狼狽。

珠珠疑惑道：“小雪？”

顧敏之扶著她的肩膀誇張地放聲大笑，精彩，真是太精彩了，像夏晴雪這種人，怎麽可能接受得了珠珠這種天生壞種？

“看呐，珠珠，她和你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有人裏面，只有我能接受你，所以你也要聽我的，你要幫我！”

夏晴雪猛地擡頭憤怒地說道：“顧敏之你閉嘴！”

顧敏之一點不生氣她吼自己，看著下面那群人或憎惡或恐懼或迷茫的眼神，她只覺得暢快極了，有一把火正在胸中熊熊燃燒，將她全部理智焚燒殆盡。

“我知道你們討厭我。”顧敏之誇張地手舞足蹈著，就仿佛喝了興奮劑般興奮，“沒關系，我也看不上你們！所有人都來討厭我好了，都來害怕我，都來恨我啊！”

她的笑聲在風中撕扯著，聲音傳遠了和上風聲，竟好像厲鬼在嘶吼。

“你們想殺了我，就都來給我陪葬！一群垃圾也想打倒我？做夢！別以為你們有桑露就贏了，不過是個被人控制的怪物，你們以為我沒有嗎！珠珠，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啊！”

珠珠仍舊站立在窗邊望著夏晴雪，這種忽視的態度，讓顧敏之恨之入骨。

她一把拉住她向後扯去，珠珠被她扯的趔趄了一下。

“你不聽話了嗎，你在想什麽，夏晴雪根本不可能接受你！”顧敏之陰沉沉地說道，“吞噬她，永遠地操縱她不好嗎？”

珠珠微微轉過頭來，略有些驚訝地看著顧敏之：“敏之，我要小雪愛我，不能這樣，她會比其他人都關心我。”

“做什麽夢呢，你到底動不動手？”顧敏之嗤笑道，“她不會愛你的，醒醒，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死心吧。”

“那你呢，你真的愛我嗎？”珠珠問道。

愛？

又是這個問題。

受夠了受夠了受夠了煩不煩啊！

顧敏之簡直要被她煩死了，不管說多少遍，她都在問問問，一個怪物有什麽好問的，到底愛有什麽好的啊！

她如今一無所有，帶著同歸於盡的決心留在這裏，可珠珠為什麽就不能聽話一點，為什麽一定要煩自己！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為什麽她就不能乖乖的，為什麽她看起來更在意別人！

夠了！

顧敏之最後一點耐心消磨殆盡，她的聲音尖銳的像從胸腔中噴發出一半：“賤人你到底殺不殺！誰要愛你這種怪物，快動手啊！”

啪嗒啪嗒。

珠珠面無表情地落下幾滴眼淚。

“那為什麽，桑露就有人愛呢？”她望向站在車頭的桑露，藏在帽子與發絲間的深紫眼瞳冷漠如初，為什麽她那麽幸運，無論發生什麽，夏未霜都會愛她？

“我好嫉妒你啊……”珠珠輕輕呢喃了一句。

桑露歪歪頭，眼睛眯了眯，仿佛在隔空嘲諷她。

顧敏之瘋了一樣地催促著珠珠，她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名義上的情人到底是何種可怕的存在，她的理智儼然已被摧毀陷入了不正常的興奮中。

在這種情況下，她終於選擇了說實話。

珠珠好悲傷，她深切地嫉妒著桑露，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嫉妒與怨恨的情緒就像草原上的野火般一點一點越燒越烈，最終的最終，把她的心燒成一片荒地。

無法滿足啊，她一遍又一遍詢問顧敏之愛不愛自己，是因為虛假的愛根本無法填滿她被嫉妒啃噬的內心。否則她已經擁有了很多再也不會離開自己的家人，擁有了願意擁抱自己保護自己的情人——又為什麽，還是會這麽痛苦？

不夠，一點都不夠。

她要所有人都愛自己，要所有人都屬於自己，不然，她該怎樣填滿內心的無底深洞？

“敏之，沒關系。”珠珠抓住了顧敏之的手，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嚨，她輕輕說道，“你會愛我的，我們永遠也不分開，好不好？”

顧敏之發出赫赫的出氣聲，看著珠珠的眼神越來越恐懼。

她看到那雙屬於人類的眼睛裏浮現出昆蟲的黑紅色復眼，她看到自己的倒影，看到珠珠嘴角冰冷而殘酷的笑。

她越靠越近，親吻上了顧敏之的唇瓣。

冰冷的什麽向腦中鉆去，在血肉裏生長。

怎麽會這樣呢？

結局到臨之前，顧敏之就如曾經那些在她的命令下被珠珠吞噬的人所想的一樣，怎麽會變成這樣呢？

她到底什麽時候擺脫了控制……不……

是自己。

自己什麽時候，被她反過來控制了？

顧敏之已經無法再思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