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2頁)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很隱約的樓下隊友們回來吃飯的聲音。他不是很餓,也不想下樓吃飯,不想見到隊友,覺得恥辱、迷茫,也很難受。

他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面對又一場從天而降的、無法掌控的災禍。

余光裏手機屏又亮起來,黃予洋看也沒看就把手機翻轉,讓屏幕朝下,而後拿枕頭捂住了自己的臉。

就這麽臉上蓋著枕頭躺了一會兒,黃予洋聽見有人敲自己的房門。

他把枕頭拿開,坐起來,瞪著門,不知道要不要去開,門又被敲響了,他便還是下床走過去,恰好聽見榮則的聲音。

“黃予洋,”榮則說,“睡著了嗎。”

黃予洋猶豫片刻,說:“沒有。”

“我能進來嗎?”榮則問他。

黃予洋站在門邊,過了片刻,才開了門。門外只有榮則一個人。榮則的手自然地垂著,拿著手機。

榮則進了房間,起先沒說什麽,在他房裏的椅子上坐下來,問他:“打你電話怎麽不接?”

“沒看手機,”黃予洋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解釋,“不敢看。”

榮則問他“為什麽”,黃予洋想了一會兒,看了看榮則。

以前黃予洋在屏幕上看見榮則,不知是選手攝像頭有濾鏡,還是別的什麽影響,那時的榮則看起來總是十分溫柔,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

但與榮則面對面後,黃予洋常常覺得他並不是一個很關心別人的人。至少他的表情並算不上柔和,交談時也在禮貌中帶有疏遠。

此刻的榮則同樣如此,明明是坐著,以仰視的角度,微擡起頭看黃予洋,卻讓黃予洋覺得自己正被俯視。

雖然不是會讓黃予洋感到不快的那種俯視。

“視頻是你錄的嗎?”榮則和黃予洋對視著,突然問。

黃予洋說“不是”,榮則便又問:“不是你為什麽不敢看。”

黃予洋頓了頓,說:“我不知道怎麽回。”

榮則沉默了,黃予洋過了一會兒,說:“也不知道怎麽見你們,怕你們不相信我。電腦都被拆走了。”

黃予洋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拖鞋,忽然有些任性也很徒勞地問榮則:“那你相信我嗎?”

等了一會兒,榮則都沒說話。

黃予洋是明白的,自己的問題不太禮貌,問榮則這個沒什麽意義,但同時也很委屈。

過了一會兒,他自己找了個台階下,扯開了話題:“你們上午訓練賽誰打的狙啊?”

“有我打得好嗎?”他問,“贏得多輸得多啊?”

“二隊提的嗎,安啟明還是莊欄啊,”黃予洋忍不住地說,“你不知道吧,安啟明在次級聯賽被老子來回吊打——”

“黃予洋。”榮則打斷了他。

黃予洋更委屈了,又很喪氣,他擡頭盯著榮則,難受得眼睛都發酸。但他又想他是大人了,絕對不可以在別人面前哭。

所以他裝作瀟灑,裝得像個真正的大人一樣,問榮則:“幹嘛,你不信啊。”

“不是。”榮則否認了。頓了頓,他又叫黃予洋名字。

“別擔心,”他簡短地對黃予洋說,“沒事。我知道不是你。”

黃予洋看著榮則,很想流眼淚,又不能跑,便靠近榮則。榮則沒有躲,他俯下身抱住了榮則。

榮則身上比黃予洋冷,很高大,抱起來讓黃予洋覺得可靠。黃予洋閉緊眼睛,把臉壓在榮則肩膀上。榮則還是沒推開他。

“操,好難受啊……”黃予洋咬著牙齒,又松開,朝榮則抱怨,“又他媽不是我。”

最後眼淚好像還是從黃予洋眼睛裏湧了出來,把榮則的T恤弄濕了。

黃予洋覺得丟人,又控制不住,很輕地罵自己“我好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