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2/3頁)

“主帥昏聵、昏聵呐。”

有一老者聽罷,氣得拍桌悲憤長嘆。

一時,往日戰功赫赫威名遠揚的長平侯沈作明,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般人物。

在最裏頭的一桌,眼瞧著穿著碧衣的小丫頭,圓臉緊繃著,拳頭握緊。

“阿鳶,你去問問,若是咱們的馬被喂飽了,便即可啟程吧。”沈絳在對面的小丫鬟要爆發時,突然開口輕聲說道。

阿鳶氣不過:“小姐,你何必攔著我,這些人道聽途說就敢這麽非議咱們侯爺,我非得跟他們理論不可。”

沈絳擡頭,神色雖平淡,眸光中泛著冷:“不過是些愛搬弄口舌之徒罷了。若真要一個個理論,這一路上只怕你嘴皮子都要磨破。”

這話當真不假。

自從一個月前仰天關戰敗的消息傳回來,如今只怕整個大晉都傳遍。

雖然很多地方,離漠北有數千裏之遙,可也不妨礙他們閑聊時,罵一句此戰主帥無能昏聵,該死。

沈絳從初時聽到時,面紅耳赤,心血沸騰。恨不得沖上去跟對方理論,父親並非貪慕戰功之人。

到如今眼角都不抽動一下的平靜。

阿鳶瞧著她冷靜的模樣,卻越發心疼,眼淚險些要落下來。

沈絳:“好了,咱們還得趕路,若真愛哭,待上了馬車你哭個夠。”

“那可不行,我還得伺候小姐呢。”阿鳶趕緊道。

沈絳此番只帶了三輛馬車,一輛由她和侍女乘坐,兩輛置放行李,余下便是幾個未散去的護衛,送她上京。

自從消息傳回,沈絳立即遣散了家仆,將家裏能賣的東西都賣個幹凈。

如今,身邊也只剩下這麽些人。

阿鳶是唯一留下的侍女,只因她無父無母,是當初沈絳在街上撿回來的小姑娘。

旁人被遣散尚還有家可回,她卻只能跟著自己。

沈絳吩咐:“你去瞧瞧卓定他們,可把馬匹喂飽了。”

卓定便是未離去的護衛,本來沈家的家仆之子侄輩兒,但凡功夫了得者,便有投軍的機會,若是能積得一星半點的功勞,便能脫離家仆身份。

只不過很多人,哪怕脫離家仆身份,依舊效忠沈家。

正是沈家這樣不拘一格的用人,沈家軍的威名才在漠北響徹,鎮得北戎八部不敢肆意踐踏大晉邊陲。

很快,阿鳶起身去找卓定。

一刻鐘後,沈絳坐在馬車裏,繼續一路往北。

直奔京城而去。

只是此刻她心頭卻想著另外一件事。

漳州、匪患。

在她那個離奇的夢境中,就夢到她在進京途中遭了山匪,後來才被汙蔑失節,退了婚事。

沈絳手裏拿著一冊書,垂眸間,視線看似落在書上。

思緒卻早已經不知飛向何處。

反倒是一旁的阿鳶抱怨道:“這一路上,除了山就是山,真是沒什麽可看的。”

剛出遠門時,阿鳶還圖個新鮮,時常掀起簾子往外看。

如今望著外面郁郁蔥蔥的青山,除了青翠之外,再沒什麽意思。

只是沈絳從簾子處,望著外面蜿蜒曲折的小路,還有兩旁巍峨而立的青山。

她突然開口喊:“卓定。”

卓定騎著馬就在她的馬車旁,她一呼,對方立馬勒馬停下:“三姑娘,有何吩咐?”

“讓大家先停下。”沈絳打量著前方的地貌。

他們正處於進山的口子處,只要他們從山口進去,前後一包圍,就如甕中之鱉。

雖然沈絳沒有落草為寇的經驗,可也不枉她看出來,這裏地形可真是適合打家劫舍。

此刻眼前連綿起伏的山巒,不再透著山清水秀的無害,反而猶如一張悄然張開的綠色大網,似乎只要他們再往前走一步,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沈絳毫不猶豫道:“往回走。”

卓定一怔:“往回?”

趕車的車夫也聽到這話,還多嘴勸道:“小姐,下一個驛站離這裏還有好幾十裏,若是不緊著些趕路,只怕今晚得在外頭過夜……”

車夫這個‘夜’字,話音剛落,就聽到山間傳來一聲極嘹亮的號角聲。

驚得山間鳥雀,紛紛振翅飛向天際。

直至一聲驚呼呵斥:“前方何人?”

原本安靜的山間竟是沖下了許多人,來勢洶洶。

“不好,是山匪,保護三小姐。”

這回不用沈絳催促,車夫趕著馬車就往回跑,馬車劇烈顛簸起來,外面喊殺聲震天,嚇得車夫更是慌不擇路。

阿鳶一邊伸手抓著車梁,一邊臉色慘白道:“怎麽會有山匪。”

相較外面的大呼小叫,沈絳的心頭,卻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果然。

還是來了。

夢境裏預示的事情,再次成了真。

雖然之前她因為父親兵敗的事情,已經對這個荒唐又過於駭然的夢境信了大半,可總還是心存幾分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