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或許是沈絳的眼神,溫和的有些過分,讓姚羨心底掀起一絲詫異。

好在陳老大帶著兩個女兒,走了過來。

一家三口,撲通就跪在沈絳和姚羨的面前。

這個陳老大是個市井小民,也不會什麽文縐縐的話,最後感謝的話實在說不過來,竟要給一家三口為他們為奴當婢,以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姚羨無奈道:“我們救你女兒,就是不希望她被賣了。”

“那當然是不一樣的,香花要是被王掌櫃他們帶走,還不知道被賣到什麽臟地方。如今您二位幫我們給了銀子,我雖沒錢,卻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這銀子,豈能讓兩位公子白出。”

陳老大這一番,讓沈絳對他的感官頗好。

倒也算個識大體的。

於是她開口問:“你們怎麽欠下一百兩如此多的銀子?”

“公子,我們先前借的不過是二十兩而已。”陳老大苦笑。

沈絳並未與放印子錢的人,打過交道,自然不知道這些人的貪婪。

陳老大嘆了一口氣,“當初孩子她娘生病,我是實在被病的沒法子,去借了十兩銀子,想把她娘治好。誰知沒治好,反而家裏也被耗盡。”

說到這裏,這歷經風霜的漢子,發鬢的白發越發顯眼。

那個叫香花的姑娘,見她爹這般,替她爹開口說:“公子,我阿娘去世後,阿爹不忍她連一口薄棺材都沒有。就又被那些放印子錢的人,哄著又借了一筆銀子。”

不管是富貴人家還是貧民百姓,都講究身後安寧。

哪怕是再窮的人,也想要有一個薄棺材棲身。

這個陳老大並非因為吃酒賭錢,才欠下這麽錢,倒是跟剛才圍觀的人說法一樣。

這大概也是姚羨和沈絳都願意出手的原因。

對於這一家三口要給他們當奴婢的事,沈絳和姚羨都不太在意。

陳老大也確實沒想到,這天大的好事竟會落在他們一家頭上。

這兩位公子,不僅幫他們還了銀子,竟還不要他們回報。

所以他帶著兩個女兒回家時,還腳下輕飄飄。

倒是沈絳望著他拉著兩個女兒離去的模樣,明明佝僂的背,卻努力想要為他的女兒撐起一片天,一時她眼中酸澀的眨了眨。

也不知爹爹如今怎麽樣了。

“小公子,小公子。”

沈絳被身邊的兩聲輕喚,叫回了思緒。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不如我請公子去附近的茶樓坐坐。”

沈絳本就有意跟他交好,當即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天茗樓乃是京城裏有名的茶樓,姚羨對這裏輕車熟路。

他剛到門口,店小二就迎出來朗聲道:“姚公子,今個還是要雅間嗎?”

“自然。”姚羨此刻沒了剛才在大街上拿不出銀子的窘迫,一副公子哥風流模樣。

待他們入了雅間坐下,姚羨便說:“到現在還不知公子姓名呢。”

“在下姓沈,單名一個絳字。”

燦爛的光線從微支著的窗扇照射進來,落在不遠處黑漆鑲嵌海棠刺繡大屏風上,讓整個屏風上的畫,染上一層絨絨金光。

不遠處放著的香爐上,正升起裊裊輕煙。

整個雅間彌漫著一股淡淡而清幽的香氣,如在鼻尖處縈繞。

而對面的小公子坐在這一片絨絨金色盛光之中,竟有種讓人不敢直視的俊美華麗。

姚羨目光閃了閃,不由請問:“不知小公子的絳,為何字?”

“點絳唇的絳字。”

曾經沈絳也曾問過父親,為何要給她取這個字。

爹爹回信與她說,那是因為她出生那日,漫天霞光,整片天際如同被染上一層絳色。

終於,姚羨在細細打量她一番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我就說嘛,哪有男人長這麽漂亮的。若是真有男人長這樣,只怕以後他媳婦得羞愧而死,因為長得還沒自己相公好看。”

聽著他張揚而放肆的話,沈絳反而沒有驚訝。

因為傳聞中,姚羨就是因為浪蕩而又不服管教的性格,才會被逐出家門。

所以,她見到對方,就有種果然該如此的感覺。

沈絳不僅沒生氣,反而輕笑望向他,“那我是該謝謝姚公子的誇贊了。”

這話反叫姚羨一愣。

他離經叛道慣了,說話沒有把門,剛才調侃的話說完,才想起來對面這位精致又秀美的小公子,其實是個姑娘。

他實不該這麽調侃。

誰知這位姑娘居然絲毫沒有姑娘那種扭捏的模樣,既被誇贊了,就疏朗大方的說聲謝謝。

姚羨邊搖頭邊嘆道:“可惜沈姑娘不是男兒身,要不然我一定視為平生知己。”

他再離經叛道,也知道男女大防。

當然不敢信口開河,讓人家姑娘跟他真的拜把兄弟。

姚羨提起先前的事,說道:“不知沈姑娘家住何方,我會盡快派人將銀票送往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