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看守登聞鼓的禦史, 看著突然闖過來將人抱住的男人,開口呵斥:“大膽,此人敲擊登聞鼓, 需要受三十杖打。你是何人,竟敢阻攔。”

身後的晨暉趕緊上前,怒斥道:“我看你才是大膽, 此乃郢王世子殿下, 還不行禮。”

聞言, 周圍眾人目瞪口呆, 包括兩側拿著殺威棒的人, 紛紛跪下。

“參見世子殿下。”

這位殿下一向深居簡出,行蹤神秘,沒想到今日居然能在此處見到他。

此時監察禦史悄然擡起頭, 看向正前方的男子, 只見他穿著一身蒼藍色錦服, 在陽光下華貴耀眼,似乎將天地間的光芒盡數斂與一身。

只是他此刻臉上居然帶著一副銀色面具。

傳聞中郢王世子,因不喜旁人盯著自己的臉, 時常會戴面具出行。只是因他行事太過低調, 這件事也一直是個傳言。

如今瞧見, 眾人倒也不曾太過驚訝。

“太.祖設登聞鼓與應天門,是為了讓百姓直言, 上達民情,監督官僚, 更申令過, 不許官員從中阻擾。你們如今先將敲鼓人杖打三十, 豈不是違背太.祖之意。”

謝珣懷抱沈絳, 低頭怒斥道。

雖然他臉戴面具,可是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面具之中,他盛怒的模樣。

監察禦史立即道:“回殿下,杖打三十,並非下官定下的規矩。而是當年……”

這下監察禦史可是為難了,因著前朝時候,百姓總是拿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敲登聞鼓,甚至有人還因為懷疑自家雞下的蛋被鄰居偷了,跑來敲登聞鼓鳴冤。

是以便定下一條規矩,但凡敲登聞鼓者,要先被杖打三十。

這樣雞毛蒜皮小事者,定不敢再隨意亂敲。

至於甘願受杖打三十的人,那必然是有天大冤屈,畢竟若是體質弱些的,連這三十殺威棒都過不去。

誰會為了幾顆雞蛋,丟了自己的性命呢。

可是這話監察禦史不敢再說,因為制定此規矩的,正是眼前這位世子殿下的曾祖父,若是說出來,只怕還要被定個什麽大不敬的罪名。

監察禦史為難道:“殿下,此乃既定的規矩,這位姑娘要想覲見皇上,這三十殺威棒便是無法避免。您即便要責怪下官,下官也只能領罰便是。但是既是規矩,便該依規而行。”

這位禦史此刻倒是不卑不亢。

此時靠在謝珣懷中的沈絳,意識已經有些清醒,她眼皮微掀,看著頭頂銀色面具。

原來救她的人是郢王世子。

並非程嬰。

沈絳心底說不出的失落,雖然她不想讓三公子再卷入進來,可是在離開之前,沒有得到他徹底平安的消息,沈絳還是有所失落。

若是這次她堅持狀告皇子,觸犯天顏,有死無生,她亦不後悔。

她唯有擔心三公子,擔心他的身體。

“殿下,請放我下來,我要得受完杖打,”沈絳輕聲道。

謝珣想也不想否決:“不行。”

沈絳輕笑:“我雖與殿下萍水相逢,但殿下今日救我,沈絳感激不盡。可是我有自己該做的事情,還請殿下不要阻我。”

謝珣垂眸望著懷中人,哪怕她此刻發鬢額角,全都是虛汗,臉白如紙,可她這雙始終澄澈如水的清麗雙眸中正盛開著一簇灼灼烈火。

烈焰焚燒,雖死不悔。

這簇不滅火焰,也蔓延至他的心頭。

哪怕他滿盤布局又如何,到這一刻,他還是護不住她。

這世間,唯有權勢才能對抗權勢。

他們頭頂上都有一道邁不過的天塹,威威皇權,要壓折他們的脊梁。

可是謝珣卻不能將她放回去,哪怕將她抱在懷中,她依舊疼的牙關緊咬,再讓她生受剩余的殺威棒,她還能活著進入金鑾殿嗎?

此刻大殿上。

端坐在明黃皇座上的帝王,雖眾臣有些距離,可是每個人都能感覺到他的怒氣。

帝王一怒,浮屍千裏。

這並非狂言,帝座上的永隆帝,乃是在上一朝勝出的最後贏家。他經歷過血腥而殘酷的爭鬥,在他贏得勝利,順利登上皇位後,毫不留情的清洗整個朝野。

誅殺親王黨羽,牽連九族,無人幸免。

哪怕最後就連他的親兄弟,都難以逃脫。先帝一共十二個兒子,最後死的死慘的慘,如今尚能算得上好下場的,唯有郢王一人。

大概也只是因為,郢王乃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當年郢王是唯一站在他身邊的人。

況且太後尤在,永隆帝算是純孝,自然不會為難自己的親弟弟。

此刻站在帝王開口道:“你既說有內幕,那邊如實稟明。”

溫辭安跪地道:“據臣所知,京城之中商賈富甲之流,甚至還有部分世家權貴之中,都流行一種名為‘芙蓉醉’的密藥,此藥據說服用之後,可使人陷入癲狂,形容可怖,最關鍵的是此藥一經過服用,便終身上癮,不得解脫。與當年太.祖所禁之五石散,有異曲同工之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