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庭院內擺著的水缸裏的幾尾小錦鯉, 此刻似乎也羞澀的潛入水底。

微風輕拂,水波輕蕩,一股清幽的香氣也被這陣風,帶到他們身側。

沈絳這才發現自己有多思念眼前這個人, 這是她第一次毫無顧忌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在經歷了幾乎生死考驗之後,她早已明白三公子對她的意義。

他幾乎為了她送了性命。

而她也是從鬼門關闖了一圈, 再次回來。

“三公子。”

她微仰著頭, 望向他,眉眼輕彎, 眼眸清澈瑩亮,如同發著光般, 眼波流轉間更是仿佛有濃蜜在緩緩流淌著, 周身也隨之充盈著一股甜蜜的氣息。

“你怎麽都不說話呀。”

沈絳瞪著眼睛, 巴巴望向他, 似乎在期待著他能說出什麽話。

終於謝珣眼眸低垂,問道:“誰允許你寫那麽一封信給我,就一個人跑去敲登聞鼓的。”

沈絳錯愕。

他居然還要追究之前的事情, 於是她小聲問:“我們能既往不咎嗎?”

“不能。”謝珣絕情道, 他說:“如果這次輕易放過,那麽下次說不定你還會做這樣的事情。”

沈絳呆呆看向他,張嘴否認:“我不會了。”

可是謝珣絲毫不為所動,沉著臉,一副要教訓人的模樣。

沈絳卻不怕他,反而嘴角翹起:“三公子才不會生我的氣。”

“我會。”謝珣態度決絕, 一副任由她如何說, 自己都不為所動的模樣。

直到沈絳微垂著眸, 低聲說:“你都不先關心一下我的傷勢嗎?”

隨後她幽幽輕嘆了一口氣,似乎是真的傷心,可她濃密修長的眼睫卻眨了又眨,出賣了她的小心思。

謝珣明知她是故作可憐,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他卻不忍心。

那日他趕到應天門,就看見她那樣一個柔軟嬌弱的姑娘,身受杖刑,板子落在她身上,她似乎痛的連哀呼聲都發不出。

那樣的場面,謝珣這一世只怕都無法忘記。

“如今身子上的傷都養好了嗎?”他低聲問。

沈絳眼尾上揚,一副計謀得逞的小狐狸樣,奈何謝珣卻吃足了她這一套。

“太醫院的名醫聖手,豈是浪得虛名,我的身體早就好了,而且太醫還說不會落下病根的,”沈絳笑容粲然,仿佛想要徹底打消他心頭的顧慮。

方才故意說起她的傷口,轉移他的注意力。

現在為了讓他不擔心,反而把之前的傷勢最小化。

謝珣從頭至尾都了解她的傷勢,怎麽會不清楚呢,她的傷勢最嚴重時,整夜整夜無法入睡,還是他讓太醫給她熬了點安神的草藥,才讓她熬過了那段時間。

想到這裏,謝珣輕揉了下她的發頂。

“少女的發髻可不能隨意弄亂,”沈絳語氣調皮道。

誰知她這麽一說完,謝珣反而又在她頭頂揉了下。

或許是沈作明的事情漸漸明朗,她的性子也有些跳脫了起來,不像之前那般走一步都要思三步,小心謹慎到連夜半窗外起的風,都能將她驚醒。

這會兒沈絳轉頭才發現,沈殊音和阿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沈絳這才發覺不對頭,她小聲問道:“方才大姐姐她們是不是都瞧見了?”

沈殊音和阿鳶兩個人四只眼,俱都好好的,自然不可能沒看見。

謝珣點頭。

“那你現在和我可是扯不清的關系了。”沈絳笑嘻嘻道。

謝珣被她的話一噎,輕聲道:“不許胡說。”

不過沈絳想了下,還是問道:“三公子,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謝珣頷首,輕聲說:“你想問什麽?”

“你是不是不止在給朝廷做事?”沈絳小心翼翼道。

她在永寧殿養了這麽久的傷,當然也不是日日都在睡覺,時常也會將這些事情翻來覆去想想。

比如郢王世子和三公子之間的聯系。

之前她與三公子在護國寺躲避方定修時,曾經躲在佛寺的密室中,這樣的秘密之所,極少會有人知道,除非是對佛寺格外了解。

還有種種巧合,沈絳便隱隱猜測。

或許程嬰是在給郢王世子做事。

那位殿下表面上看破紅塵,但也並非全然不關心朝堂,畢竟他身為親王之子,想躲也躲不開。

如此一想,似乎就全對上了。

正因為三公子乃是世子殿下的人,所以那日世子才會出面救她,全是因為三公子去求了世子。

謝珣一怔,反問道:“你為何會這麽問?”

沈絳見他不答,便覺得自己心底猜測,只怕已是差不離了。

他與郢王世子想要做什麽?

如今朝堂看似風平浪靜,實際上卻暗潮洶湧,內有黨爭不斷,流民作亂,外有北戎八部,虎視眈眈,這天下早已有萬馬齊喑之勢。

仰天關之敗,不就是皇子黨爭的一個縮影。

魏王為何不顧一切斂財,因為只要足夠的財富才能收買人心,帶來權勢,讓他足以抗衡太子和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