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欲來

雖說醫院的病人已經一起被遷到了三樓，但男女病人仍是分為左右。

今晚原本應該值班的護士一共五個，興許是五天時限將至的緣故，場景中的護士已經面臨‘下班’回家的解脫，所以今晚本該休息的幾人都自願留下來幫忙了。

工作了幾天後，再加上發生的事情多，大家都沒有睡好，每人臉上都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表情慘白，在節能燈下顯得死氣沉沉的。

宋青小與張小玉等三人分派到了女病人區域送藥，其他自願留下來幫忙的護士去男病人區域。

醫院目前氣氛沉重，這樣的工作環境下，正常人都難以忍耐，更別提時常只能被困守在三樓無處可去的病人了。

最近兩天病人情緒失控的逐漸增多，喂藥的時候並不肯合作。

宋青小與張小玉、朱小可合作，推著車子進了第一間病房中，這間病房並不大，以前只擺了兩張病床，但現在因為房間緊張的緣故，裏面擺著的櫃子及墻上的電視都已經被拆下了，安排了四張床之多。

朱小可守在門口，防止病人鬧起來時將門鎖上，導致宋青小和張小玉難以逃脫，兩人推著車進了病房，病房裏的病人看到三人進來時，頓時沉默了。

幾雙眼睛同時盯著幾人看，尤其是這些人因為長期吃藥，神情僵硬，目光渾濁，給朱小可帶來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宋青小倒是三人中最為鎮定的，她進入病房的第一時間，就注意到病房最角落的四號床了，六號穿著一身藍白條紋的病號服，安靜的坐在病床上，正盯著她看呢。

這兩天時間宋青小給她送過兩回藥，兩人並沒有過交談，每次送藥給她，她都是安靜的吞了。

最先被喂藥的，是一號床的人，她表情僵硬的盯著張小玉看了許久，直到看得站在門口的朱小可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一號床的病人才在兩個護士半強迫的方式下，將藥吞了。

到了第二號床時，病人就並不肯合作了。

“這是什麽？是不是毒藥？你們是不是來害我的？”

這個女人一連拋出了好幾個問題，張小玉耐心的道：“我們不是來害你的，這是能幫助你的藥，吃完以後就能好起來，以後就能離開這裏了。”

“你騙我。”她冷冷的道，說話時舌頭有些不大靈活，“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勾引我的老公？”

她說到這裏，突然暴怒，從床上跳了起來就去扯張小玉的頭發，張小玉一時不察被她抓住，宋青小下一瞬間反應過來就想去推她，她卻一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齒，牙齒上咬著一個磨尖的牙刷頭，一下就往張小玉臉上刺過去了。

張小玉雖然側頭就躲，但她也沒想到病人會藏了這樣一個東西在口中，哪怕再是偏頭，那約兩厘米長短的牙刷尖頭卻仍從她右側臉頰割過，留下了一道長而又深的傷口。

“啊……”

張小玉嘴裏發出痛呼聲，這樣的變故令其他病床上的病人頓時就坐不住了。

但好在值班室裏劉以荀快速趕來，其他幾個護士很快平定了這一場小事故，沒有讓它醞釀成大禍。

病人被上了束縛帶打了鎮定劑後安靜的睡著了，張小玉捂著臉，渾身直抖。

她出事之後，暫時不適宜再繼續工作，宋青小給所有病人分送完藥回來的時候，她坐在護士台那裏，手裏捏著一塊紗布捂著傷口，傷上的血已經將紗布浸濕，染紅她的手指縫了。

“小玉姐不肯動，她的傷口很深，劉醫生說需要縫針的。”

幾個護士圍坐在她身旁，有些不知所措。

“你沒事吧？”

宋青小靠了過去，張小玉聽到她聲音的一刹那，眼珠動了動，許久之後她的目光焦距才落到宋青小身上，她極力想要揚揚嘴角，安撫宋青小她沒事兒，但試了幾次，可能因為臉頰傷口的疼痛，她嘴角抽搐了幾下，最終放棄了，只搖了搖頭：

“沒事的，我沒事的。”她眼皮低垂著，睫毛輕輕的顫動：“他們是病人，他們傷我不是有意的。”

張小玉最終被人勸去了清理傷口並縫針，她一直沉默著，沒有再開口。

醫院今晚的氣氛格外的沉重，從走廊的這一端看到盡頭的窗戶，外頭漆黑一片，連月光仿佛都沒有。

宋青小看似平靜的坐在護士台後，實則心跳已經開始加速，她一直將手放腰邊掛著長鞭的地方，沒有離開過。

護士台對面墻上的電視循環播放著無聲的內容，這幾天裏這個錄播的節目看得宋青小已經倒背如流，周圍的病人已經睡下了，護士們一般不走動，就是迫於無奈要起身做什麽事，都下意識的放輕了手腳，這使得整間醫院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死寂感覺。

極度的安靜中，宋青小腦海中的‘嗒嗒嗒’聲音便越顯突兀，時間一分一秒在倒數，幾個白天值班的護士不知為什麽不願在這個時候回到宿舍，熬不住了索性進了休息室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