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看著她的目光, 余故裏下意識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緊張之下,喉嚨越發覺得緊澀了,總想做點什麽緩解一下那種緊張感。

“說……”余故裏聲音帶了點自己都不清楚的柔軟來, 糯糯的, 聽著像是在撒嬌:“說什麽呀。”

“我喜歡你。”白清竹看著余故裏的眼睛, 重復道:“我喜歡你很久了, 小余。”

話音落下, 她只見余故裏瞬間擡頭。

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 余故裏目光不停的打量著她, 可大約靠得太近, 除了黝黑澄澈的瞳孔,幾乎已經看不到什麽情緒了。

但似乎余故裏瞳孔中她的模樣,也是同樣的緊張的。

人在緊張的時候神情是不一樣的。

她當醫生久了,要鑒別很多不說實話的病人, 分的很清楚, 也從現在自己心跳和呼吸頻率當中判斷出,她現在緊張的程度……大約前所未有。

白清竹捏著余故裏手腕的手不自覺緊了一些。

大約是被捏疼了,余故裏眉心輕輕皺了皺, 白清竹又趕忙放松力道,看著余故裏手腕上被她捏出來的紅印子,心想她身上還是這麽容易就會留下紅印。

以前她喜歡親余故裏脖子, 可她皮膚白, 又嫩的不行,稍微一咬就要留很久的印子。

倒也不至於一掛一天, 可半天總是有的,紅成一片,總騙同學說那是蚊子咬的。

於是蚊子本人又心虛又還想咬, 就得跟著一起圓謊。

“你……”余故裏見白清竹低頭,她就看不到白清竹的臉了。

余故裏猶豫了一下說:“真喜歡我啊?”

“這還能有假的嗎。”白清竹看著她,臉上的表情還是微笑著的,說道:“我喜歡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余故裏突然就想到了一些被她或是有意,或是無意間給按下去,沒有再讓人提起來的事情。

比如先前盛溪支支吾吾的樣子,比如後來參加那場班長的婚禮時,同學們提起她和白清竹時臉上曖昧的模樣,以及何佳佳和李錦繡在初次看到白清竹時臉上的恍然,再後來聽說她失憶時的謹慎,再後來,還有福利院的長輩們在看到她時那熟悉的慈愛。

她和白清竹根本不是普普通通的高中同學這麽簡單。

還有後來越越提起過的,在白清竹房間看到的,屬於她的照片。

越越說在白清竹的房間看到了她和白清竹的合照——那是穿著婚紗模樣的合照,不是普通的同學照。

余故裏腦子裏迷茫的轉了幾個圈,到嘴邊說:“可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話又將白清竹問的有些啞口無言。

她看著余故裏,表情還是溫柔克制的,可模樣看上去有些難過。

余故裏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抓住了白清竹拉著她的那只手,不想看白清竹這幅表情,總覺得她剛才那話好像很傷人,只能快速的說:“那你喜歡我很久是多久啊?”

問完之後她又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有點太難為人了。

可誰知,白清竹連猶豫都沒有,直接給了她一個極為肯定的數字。

“九年。”白清竹看著余故裏,說道:“從第一次看到你那天開始。”

她一直以為,她對余故裏是日久生情。

直到後來很長時間,她守著那些回憶翻來覆去無數遍,才發現,有時候一見鐘情和日久生情,本身就並不矛盾。

余故裏初見時就是一個讓人極為眼前一亮的人,而和她相處越久的人就會越喜歡她。

這在很多人身上都很難發生。

太多人因為初見時的驚艷,以至於會對那人出現過高的評價和期待,但當她的表現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樣子時,驚艷就會變成失望和膩味。

而余故裏一直是她自己,她也一直在無形的和身邊的所有人說要做自己。

她還記得當年在文理分科的時候,兩人曾經討論過志願。

那時候的余故裏目標就已經很明確了。

那是一個夏日的上午,清風徐徐,一天的溫度還沒有升至最高點,風吹在身上還是舒服的。剛下完第二節 課的早操,兩人全都側著趴在桌子上,看著彼此的臉,和半晌大多數同學一樣,商討著未來的理想。

“你想做什麽?”白清竹問她:“以後做個美術老師嗎?”

“這個我也沒想好呢。”余故裏彎著眼睛,臉上還有因為汗水貼在臉上的發絲,“不過我肯定要選文科的,我理科的成績太不好啦。大學之後,文科可以選擇一些關於藝術史和鑒賞之類的東西……以後做什麽呢?我也還沒有太多的想法。藝術生可以選擇的職業也有很多呀,不過我喜歡看動畫,以後說不定可以做一個動畫師?畫畫也不錯,我很喜歡畫筆在紙上一點點成型的樣子……”

說到後來,余故裏有些渴了,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潤喉,目光卻是看著白清竹的,“那你呢老白?你想幹嘛啊?你說出來,說不定我努努力,咱們倆能上一個大學呢?到時候再申請外宿,就還可以住一起了,我還想和你一起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