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的確是跑針了。

白皙的手背上就那麽一根針管, 透明的管道裏已經開始回血。

白清竹皺眉,看了她一眼——余故裏總覺得她好像在瞪自己,更委屈了。

她期期艾艾喊:“疼。”

白清竹默不作聲的拉著她的手說:“忍忍。”

余故裏可憐巴巴的舉起自己的爪子, 就見白清竹拆了上面的膠帶,三下五除二扭轉針頭,片刻,針頭回歸該有的位置,針管裏的液體重新變得清澈。

余故裏淚眼汪汪, 一個勁兒的湊上去哼唧:“好疼啊。”

白清竹無奈的看了她一眼,又覺得有點好笑:“讓你亂動。”

“那不是看你過來了忍不住嗎。”余故裏哼唧,腦袋在她胸口撞一下, 又親熱的蹭蹭:“情緒激動, 我忍不了。”

白清竹揉著她毛絨絨的頭發,看著她頭頂的發旋,伸出手指一戳, 看著回彈兩下的發絲, 確認般:“你真的全都想起來了?”

“那還能有假的嗎。”余故裏嘟囔。

她出了口氣,小心翼翼的不動那只紮著針的手,和白清竹呈現出了一個相互擁抱的姿勢, 親密無間。

“我全都想起來了。”余故裏說:“我想起我發高燒並腸胃炎的時候,你頂著四十度的高溫天帶我去醫院,路上拖鞋的袋子斷了, 你一聲不吭, 就那麽光著腳走, 幾個辦公室來回的跑,一身的汗,最後我好了, 你反倒是累病了……”

白清竹默默的順了順余故裏的背,搖搖頭說:“那是我應該做的。”

“怎麽就成你應該做的了。”余故裏撇嘴:“情分可不等於本分,你對我好,我也得記得,然後對你好。”

白清竹聽著就笑了:“你只說我,你做的不是更多?”

余故裏想了想,幹脆利落的搖頭:“可我想不起來了。”

白清竹說:“那是因為你也覺得,那是你應該做的。小余,沒有一個人的行動是毫無緣由的,人和人之間的交往永遠都是平等的,你真心對我,我才會真心對你。”

余故裏彎著眼樂,就聽懂一句真心對真心她喜歡。

轉念她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她坐直了點,一臉正經的看著白清竹,雙手捧著她的臉。

“我媽把所有事兒都告訴我了,跟我印象裏的記憶比對了一下,我有個事兒,想了很久,覺得還是得找你問清楚。”

白清竹看她臉色嚴肅,不由也坐直了些身子,有些緊張的說:“你問。”

“咳。”余故裏戰術假咳一聲,臉上有點可疑的紅暈,“當初咱倆第一次……那什麽,就那什麽的時候,明明是我纏著你的,非要拉著你一起看片兒一起學,非要想試試,說人家都覺得很舒服又快樂,我也想,怎麽你就什麽都不辯解一聲就認下了啊?我媽說是你拐我的,你就認了啊?”

白清竹眸子睜大了些,意識到余故裏在說什麽的時候,下意識看了眼窗下不遠的單人床。

岑穆蘭和越越呼吸均勻平順,睡的很熟。

她松了口氣,終於說:“你……”

還真是想起來了。

小時候的余故裏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什麽都直來直去,有點傻的可愛,可又偏偏心細如塵,明明很矛盾的兩個特質,卻在余故裏身上奇妙的融合到了一起。

這種人總會忍不住讓所有人都喜歡,她從來都不繞什麽彎子,想到什麽就是什麽,卻又能很好的顧及到所有人的情緒,從來不會冒犯別人。

就像是這件事。

白清竹自認自己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當大夫的,還能害羞個什麽。

人體結構組織剖開來放在她面前都已經是家常便飯,有時候做臨床實驗沒時間出門,喊了外賣後直接直接在外面吃也是時常發生的。

更遑論還有許許多多課程模擬演練……但似乎所有的這些,在面對余故裏的時候,都完全不作數了。

余故裏總能打的她無數個措手不及。

白清竹少見的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她想了想,終於說道:“我比你大,見的事情比你多,你是好奇,想要試試看,也是一直在磨我,可說到底,如果我不同意,你也還是什麽都做不了,當時……我也是想的。”

“你還能不同意嗎?”余故裏硬要掰扯:“我那時候就坐你身上,跟著視頻裏面學,從你額頭親到你耳後,還要問你怎麽比較舒服……還要脫你衣服……你一不願意我就假哭……不是,我就哭,那你能願意舍得讓我哭嗎……”

余故裏叨叨叨叨叨,突然閉嘴了。

白清竹一直看著她,問道:“怎麽了?”

余故裏臉又有點紅,哼哼唧唧著往她身上又蹭了蹭,說道:“好像當時就是現在這個姿勢?”

她們兩個面對面,白清竹坐在床邊,而她坐在白清竹的大腿上,雙腿分開,小腿完全貼合在床上,手摟著她的脖子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