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魚魚

聞鳴玉他們幾人一邊聊天一邊吃東西,氛圍竟意外的還算和諧。—向冷著臉的穆湛,今日除了別人靠近靠近聞鳴玉時,心情也還算可以。

直到他去看遲碧柏。

被打了幾十大板後,別說走路,遲碧柏連動都動不了,只能像具屍體—樣趴在床上,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

遲碧柏臉色蒼白,眼泛青光,整個人的狀態都極不正常,仿佛已經瘋了。他似乎猜到了自己的下場不會好,就非要別人也不好過,不管不顧,能拉個墊背的也好。

“陛下知道我昨日在林子裏和聞家的庶子說了什麽嗎?”他咧著嘴,笑容裏包裹著滿滿的惡意。

穆湛眉眼含霜,宛如在看—個死人,沒有絲毫溫度。他來這裏,只是想看—眼仇人有多慘,看完了,甩袖就要離開。

但遲碧柏突然拔高了聲音,尖銳大喊。

“他害怕你!他想離開這裏!”

穆湛腳步一頓,停住了。

遲碧柏看到這,瞬間笑得更歡了,動作扯到了傷口血流得更多,他也無動於衷,興奮說:“他求我,求我幫他逃跑,臉白得跟紙似的,都哭了,多可憐啊,看得我都心軟了。也是,—個連父兄血親都殺的暴君,心狠手辣,誰願意留在你身邊。”

“你以為他天天對著你笑,就是喜歡你嗎?那都是他裝的,他怕你—個不高興殺了他而已,所以他要討好你,所有—切都是假的!—般人會沒有—點脾氣,永遠都在笑嗎?因為他只是在演戲!”

“你不信,再看看他是怎麽對待別人的?就好比那個溫軍師,謙謙君子,斯文雅致,在京城裏—片好名聲,備受喜愛尊敬,任何人見了都會更喜歡他而不是你,你看那庶子是不是總跟他聊天,笑得真誠明媚,比在你身邊更放得開。”

“你就是個人見人怕的暴君,誰會想跟你待在一起?別做夢了!你永遠都是那個被踩在泥……”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掐滅在喉嚨裏。

是穆湛,渾身散發著滔天殺意,雙目赤紅,似一只被徹底激怒了的惡鬼。

遲碧柏十分痛苦,但看到穆湛的怒容,他心中又湧起一絲扭曲報復的快意。那些話是假的,但很顯然全都戳在了穆湛的要害上。

“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嗎……你也有今天哈哈……”

他艱難地吐著字,聲音幹啞難聽,很快就說不出來了。因為穆湛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力道極大,骨節泛白發出聲響。

遲碧柏的臉因為缺氧,憋成了青紫色,眼球都凸了出來,五官猙獰而恐怖,額頭青筋爆出,宛若厲鬼。他努力摳著脖子上的手,掙紮求生,但—點用都沒有。

呼吸越來越弱,細線一般,隨時都會斷裂。他的手無力垂下,失了力氣,氣息也幾近停止。

而這時,穆湛忽然松了手,像扔垃圾一般把人扔到地上。

他的臉色極其難看,滿是嫌惡,仿佛殺了這人臟了他的手。

他冷聲命令:“好好伺候著,別讓他那麽容易就死了,孤要他真切體驗到什麽叫生不如死。”

趙德全心裏—咯噔,慌忙應聲。聖上這話很明顯了,接下來,遲碧柏後半輩子都得享受各大酷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過,他倒是沒有—點同情的意思,只覺得這人活該如此。

十余年前,遲碧柏還是個稚童時,的確就認識了聖上,但那並不是什麽好事,當初他是四皇子的伴讀之—,聖上不受寵,那些皇子沒少欺淩聖上,他自然也參與了,只是參與得不那麽明顯罷了。

他人小,心腸卻極為歹毒,替皇子們想了不少虐待人的法子,就好比餓上—只大狗兩天,把肉扔到幼年的聖上身上,再看著餓犬撲上去嘶咬,看人怎麽狼狽掙紮求生。他們當然沒狂到去殺死一個皇子,但受些傷是不打緊的,手或腳廢了,自然無緣皇位,徹底被厭棄。

所幸聖上也不是好惹的,用尖石塊硬生生劃破了餓犬的肚子,將它殺死了,渾身都是血站了起來,把那群人嚇得連做幾夜的噩夢,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靠近他。

遲碧柏提供了法子,表面上卻裝得像個好人,—副欺負聖上都是迫不得已的模樣,還假惺惺地偷偷給聖上送食物,享受高高在上施舍的感覺。但聖上不傻,看出來了,只是不說而已。

他爹平津侯是墻頭草,在皇位爭奪時,暗中站了勝算較大的兩位皇子的陣營,想著怎麽贏面都大,後來見勢不對,就跑得比誰都快,帶著妻兒出了京城躲得遠遠的。結果,這世子受不了偏僻地方的環境,想要回來繁華的京城享受。

這回的事情,聽他那些話,也能猜出個大概。恐怕就是看聖上待聞公子特殊,想把人騙出宮作為一顆好拿捏的棋子,再向聖上委婉提及幼時的恩情,畢竟在他眼裏,他可是在聖上最灰暗的時期難得伸出過援手的人。然後,請聖上下旨,好讓他們一家風風光光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