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個故事

紀樂彬覺得很無聊。

他被袁尹的術法困住後,眼前一片漆黑。

紀樂彬覺得自己奔跑了很久,可是完全跑不出這個黑暗,他想要揮舞棍子打破一切,可不管他怎麽舞棍子,周圍同樣沒反應。

紀樂彬想了想,索性收起棍子,盤腿坐下來睡覺了。

他跑了這麽久,又打來打去,還沒吃午飯,又累又餓,困了。

紀樂彬放空大腦睡覺,反而誤打誤撞削弱了困住他的術法。

袁尹的術法是利用敵人的思緒和念頭困住敵人,前念未消而後念已生,正是依靠著起伏不斷的思緒形成瀑流一樣的繭,以此來壓制敵人。

通俗來講,就是靠敵人腦補自己打自己。

紀樂彬睡著了,困住他的繭反而變得薄弱,可即便如此,他也沒可能脫困,因為他睡著了嘛,自然沒有脫身的想法。

而有了脫身的想法和念頭,繭又會變厚,如此一來就無法擺脫秘術的控制,所以說袁尹的無常秘法的確很可怕。

紀樂彬並不知道這件事,只是在午睡的時候,他體內的真氣依舊隨著呼吸而生生不息的運轉著,一個周天下來,紀樂彬不可避免地吸收到了一些繭的力量。

之前說了,困住紀樂彬的繭是他自己的念頭、思緒和想法。

於是紀樂彬睡覺的時候開始發夢,夢裏他看到小時候的自己上房揭瓦,在雞舍裏追雞,在山上打狼,在林子裏抓蛇的樂事。

他還想起了自己的爺爺。

照顧他的爺爺坐在自家小院子裏,指著不遠處的大山對小小的男孩說:“我們生活在山腳下,靠山吃山,靠地吃地,我們只是在努力活著,做好自己能做的,剩下的順其自然就行了。”

紀樂彬重溫了一遍自己的成長經歷,不由得發出感慨,自己小時候的日子真是無憂無慮啊。

睡醒後,紀樂彬花了三秒鐘思考了一下目前處境,自己能做什麽呢?

他得出結論,他什麽都做不到。

那就等唐淡寧來撈他吧。

於是紀樂彬索性放空心思,直接入定打坐修煉去了。

紀樂彬修煉的是金剛不壞訣,心如琉璃澄澈,又如鉆石剛硬,他的念頭和思緒裏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更沒有糾結和百轉千回的悵惘,只有一個樸素而純澈的念頭:盡最大能力去努力,順其自然地活著。

漸漸的,他的思緒只剩下了一個聲音,一個念頭,一個想法。

不知何時,困住他的繭逐漸消散,僅有一層半透明的薄膜。

然而紀樂彬仍然閉目修煉真氣,對此一無所知。

一道淡淡的如影子一樣的人出現在了紀樂彬面前。

這個人影很小,像是兩三歲的孩童,他坐在紀樂彬身前,面帶微笑,似乎很是歡喜的樣子。

如果唐淡寧在此,就能認出,這正是張家媳婦的四兒子,他剛喚醒的這一絲真靈。

紀樂彬突兀地【感知】到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他本來空明的心境起了波瀾,睜開了眼睛,看向了男孩。

他問:“你是誰?”

他是這麽問的,心中也是這麽想的,甚至沒有任何隨之而來的念頭和思緒,比如這孩子怎麽來的,比如是不是見過這個孩子。

紀樂彬的思緒和想法,紀樂彬說出的話,紀樂彬的心音全部統一成了一個念頭:“你是誰?”

男孩自我介紹說:“我是業常和尚。”

紀樂彬哦了一聲:“是你困住我的,那擊敗你,就可以出去了嗎?”

業常和尚雙手合十,口誦阿彌陀佛:“並非如此,我只是一抹淡影,是不存在的人,你怎麽擊敗我?”

紀樂彬反問:“可你明明在我面前,為什麽說不存在呢?”

業常和尚微笑著說:“時間是向前行走的,我們活著時說出的話,做出的事,與他人的交流和影響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著,即便人死了,燈滅了,可你留下的話語和羈絆依舊會影響著很多人,改變著他人的人生。”

“也就是說,即便人死了,可痕跡依舊存在著,而我就是最初名叫袁尹,後來改名叫陽野,以及最後的名為業常和尚的一抹痕跡而已。”

紀樂彬頓時怏怏:“所以打敗你也無法出去,那算了。”

他盤膝而坐,似乎想要繼續打坐修煉。

業常和尚笑了笑:“你中了無常秘法,而我這抹痕跡是過去的我留下的,所以任何無常秘法之中都會有我的存在,之前我一直在沉眠,直到現在才醒來,你才能真切地見到我。”

小男孩雙手撐著下巴,宛如真正的稚子,好奇地問紀樂彬:“你為什麽不會胡思亂想?你就這麽相信你的隊友會來救你嗎?”

紀樂彬回答說:“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事,剩下的順其自然即可。”

男孩說:“如果你的隊友背叛了你,你會怎麽做?”

紀樂彬說:“那一定是我的想法和他不同,他做他的事,我走我的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