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自從醒來後, 唐眠一直在提心吊膽。

金郁禮也在這個醫院住院,自己砸傷他那麽大一件事,他不可能不追究。漫畫裏出現過他的小情人床上情動用指甲刮到了他的後背, 他就把人踹得半死的情節。嗚嗚嗚放到現實生活中,真的好恐怖, 尤其是親身經歷過金郁禮殘酷暴打的唐眠。

唐眠讓照顧他的男傭回去了。

這個男傭不是他相熟的, 每每被他盯著看的時候唐眠都有一種他是金家派來監視他的感覺。他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

好不容易到了夜深人靜的晚上,醫院熄了燈,唐眠還是睡不安穩。

一是因為額頭的傷口在發疼, 二是因為害怕。按照他以往看小說和漫畫的經驗,陰郁狗男人就喜歡在深夜殺個措手不及。

唐眠側臥在病床上,眼睫翕動,豎著耳朵注意周邊的動靜。

大概一個小時過後, 他昏昏沉沉快要睡著時, 聽到了門鎖微弱的哢噠啟合聲。

他閉緊了眼睛, 牙關開始打顫,被子裏的瘦弱身體也反射性發抖。金郁禮會又一次掐住他脖子把他扔下去麽?

輕緩的腳步聲到了床邊, 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了。

約莫一兩分鐘後, 微涼的指腹輕輕地撫摸上他的眉心, 好似在輕柔地撫平他眉心的褶皺。

這不是金郁禮燥熱的手。

鼻尖隱約能聞到清幽的冷香, 那是獨屬於顧玨的味道。

唐眠睜開一只眼偷瞄。床前的人迎著皎潔月光,身材高挑精瘦, 一身黑色便裝裝扮, 頭上戴了一頂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唐眠只能看到他一截冷白瘦削的下頜。

“哥哥!”確定是顧玨,唐眠驚喜地喚他。

“是我。”顧玨嗓音異常喑啞低沉, 他溫柔地注視唐眠:“眠眠睡不著?”

唐眠濕漉漉的小鹿眼轉了轉,不想說自己害怕讓老婆擔心,於是翹起嘴角說:“在等你呀。”

顧玨卻沒有因為他的甜話開心起來,他沉默了良久,對上少年清亮欣喜的眼眸,緩緩道:“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因為我受傷了。

唐眠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顧玨說的意思,他坐起身來,伸出一截細藕般白嫩的手拉拉顧玨的衣袖,“哥哥,我沒關系的,男子漢大丈夫不怕疼,我應該保護你的。”

眼見顧玨的情緒還是沒有好轉,唐眠為難地撓撓頭。他真的覺得沒關系,能用自己額頭上的小傷換來老婆的安全,很值得。

唐眠拍拍身旁的位置,細聲細氣地哄他:“那哥哥陪我睡覺好不好?有哥哥在,我一定能睡得很香。”

顧玨脫下黑色外套,小心翼翼地側躺在床邊,身體和床邊緣齊平。他個子比唐眠高大半個頭,躺下時微微低頭才能和唐眠視線齊平。

唐眠往旁邊挪了挪,在被子裏摸索到顧玨的腰,從背後攔住,非常“霸氣”地將他摟過來,“哥哥要掉下去了,睡過來一點。”

顧玨體貼地順著他的力道靠過去。

手掌感受到顧玨腰腹薄薄的分明的一層肌肉,唐眠紅著耳朵繼續小聲說:“不要不好意思,我也不會對哥哥亂來的。”

“嗯。”顧玨話裏帶著些微的笑意。

“眠眠,”顧玨從被窩裏伸出手,輕輕撥弄遮擋少年好看眉眼的額發,用一種誘哄小貓咪的溫柔音調說:“眠眠要不要隨我離開金家?”

“哥哥有辦法離開金家?”唐眠吃驚地瞪大眼睛,“金家在A城權勢滔天,我們的身份證件都被金郁禮扣著很難去遠的地方,而且萬一逃跑不成功被金郁禮捉回來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顧玨耐心聽完,如實道:“我有人可以用,我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金郁禮奈何不了我們。”

唐眠想當然將顧玨口中的“可以用的人”認為是顧玨的朋友,他快樂地抓住顧玨的手掌,激動道:“哇,那太好了!哥哥,我們要接鳶尾花一起走!”

“我們以後租個小房子,一起去上學、工作,回家我做飯給你吃,我們一起澆花,再養只狗狗……”

唐眠在暢想美好未來中聲音逐漸弱了下去,漸漸地眉目低垂下去。半分鐘之後,顧玨聽到了小少年平穩的呼吸。

顧玨摸了摸唐眠的頭發,不知不覺盯著他的臉看了有半個小時,好像怎麽看也看不夠,心臟因為少年對他毫不設防的樣子而脹出蜜來。什麽時候開始的感覺他不清楚,但他知道他想帶唐眠走。

這麽好的男孩,不能再受委屈了。

顧玨輕手輕腳掀開被子下床,將唐眠放在外面的手用被子蓋住,把被子掖得更加服貼。他在床邊又站了一會兒,才戴上棒球帽避開醫院的監控攝像快速走出去。

夜涼如水,顧玨徑直拉開等候在醫院後門的黑色轎車,坐上後座,對前面的人淡聲道:“計劃安排下去,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