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溫涯下了車,沿著人行道找到了一家711,進店,沒什麽胃口,就去選了兩串關東煮,又在貨架上選了一條糖果補貨。

他其實並不嗜甜,買糖的習慣不過是因為低血糖。

倒是牧長風,一向都很愛吃甜的。

結賬後,他在窗前坐下,心不在焉地吃著福袋昆布結魔芋絲,手機嗡嗡地震動,有人發來了新消息。

是和他同一個經紀人的時安易,跟他同歲,演過兩回上星劇的男二號,雖然劇都撲慘了,但好歹比他強些,也憑借沙雕的獨特氣質圈了些死忠粉,是溫涯在這拜高踩低的圈子裏少有的真心當作兄弟的人。

[朝陽群眾時安易]:臥槽!

[朝陽群眾時安易]:申澤宇試鏡是什麽情況?才俊哥接了個電話,正在罵人呢!

[朝陽群眾時安易]:快!前線的同志,有什麽瓜!

[朝陽群眾時安易]:[熊貓頭興奮.jpg]

溫涯回復了個熊貓頭撓頭。

[溫涯]:不知道,我試完了就出來了。

[朝陽群眾時安易]:[真的嗎?我感覺你在騙我.jpg]

溫涯看著他心愛的古早熊貓頭表情包,感到十分好笑,拍下自己跟前的關東煮,發了條語音,“真的,我試完就出來吃飯了。”

[朝陽群眾時安易]:好的!待我去老張的辦公室門口再蹲一會兒![努力憋著不笑.jpg]

[朝陽群眾時安易]:對了,你今天試鏡還挺好的唄?

溫涯把吃完的紙盒收拾好,背上背包,隨口回答:“挺好的,大佬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特別有大師風範——”

時安易沒有再回,不知道是不是去聽八卦去了。

溫涯找了最近的地鐵口下去,廣告燈箱上,是牧野的出道四周年應援,選了一張他名利場回眸的西裝照片,照片中他的四分之三側臉看起來凜冽而貴氣,像一個高不可攀的少年公爵。

幾個過來打卡的女生抱著穿小西裝的棉花娃娃在燈箱前合影,每個棉花娃娃都酷酷的,嘴巴閉成一條線,是個拽拽的臭屁小孩。

溫涯想起幼時的牧長風,心中酸軟,嘴角卻噙著笑,沒忍住多回頭看了一眼。

女孩子們小聲嘀嘀咕咕:“他在往這邊看誒!是男粉嗎是男粉嗎?”

等車時溫涯掏出手機,在微博上搜了牧野。

ID就是本名,粉絲四千多萬,頭像是一張色調冷淡的攝影作品,一只暮色裏趴在飄窗上的貓咪背影,應該是他的寵物。

他開始一條條翻看他的微博,牧野出道四年,發布的微博數非常少,只有兩百余條,轉評贊數據卻十分驚人。內容無非是代言、宣傳、雜志,讓人很難窺探到他除了演員身份之外的一點半點。

就跟當下的大多數明星一樣,甚至更過分些,連一張自拍也找不到。

勉強算得上是互動營業的,大概就是偶爾曬出的幾張貓片。

貓片雖是由手機拍攝,但卻意外地十分可愛生動,小橘貓五官周正,精神囂張,評論區的女粉紛紛嚎叫“瓜總快喊你爸出來營業”、“哥哥你們家還缺貓嗎?”、“羨慕瓜瓜,人不如瓜”、“烏烏[悲傷]你為什麽又不露臉”。

原來他的小橘貓名叫瓜瓜,溫涯的心弦微妙地被什麽牽動了一下。

他還記得,長風從小養大的猙獸,小名也叫瓜瓜。

小猙獸五尾一角,臉孔卻像一只嬌氣可愛的小貓,像卡通片裏的小辛巴,剛剛抱來時還沒有他的前臂長,說是聲可擊石,實際上叫聲咪嚶咪嚶,嗚嗷嗚嗷,倒像是從喉嚨裏咕嚕出來的。

小東西性子活潑,卻不太聰明,整天不是追著自己的尾巴打轉,就是被霜雪峰上的白鶴又撲又啄地欺負,長風生在巴蜀,與它生氣,便罵“瓜皮”,久而久之,它便只當這是自己的名字了。

後來,溫涯覺得好歹是只靈獸,領出去叫“瓜皮”也不好聽,便折中叫它“瓜瓜”,長風也便跟著管它叫“瓜瓜”,這個名字就這樣叫了下來。直到百十年後,牧長風做了魔尊妖主,旁人的靈獸都叫赤焰雪魄之類,而他座前五米多高、聲可擊石的猙獸還是叫做“瓜瓜”。

那不是《丹衷少年行》裏寫的猙獸——書中的那只猙獸,是一窩幼崽中最強壯的那只,性子孤傲,名字是溫祝余所賜,因為赤毛黑紋,所以名叫朱墨。

而瓜瓜原是一窩幼崽中,最小最羸弱的那個,毛色淺淡,眼上有兩線白毛,性喜撒嬌撒癡,長到比人還高,仍愛與人挨挨蹭蹭,常把溫涯蹭得一個趔趄險些摔跤。

那份記憶,是他獨有的。

他深覺這只小貓與自己有緣,看得喜歡,出於期待新貓片的心態,便隨手點下一個關注。

他人不紅,只有一百二十幾萬僵屍粉,另有兩三千散粉把他當做小墻頭,流量比不上普通十八線小明星,甚至不如小網紅,微博從來都是自己打理,自然是想發什麽就發什麽,想關注誰就關注誰,倒也沒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