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溫涯低估了自己這場病的厲害。

他慢性胃炎復發,本來就上腹疼痛脹氣,吃什麽都吐,偏又趕上呼吸道感染發燒,輸液總不免刺激到胃,便更是什麽也咽不下,沒兩天的功夫,炎症雖然消了些,整個人卻給折騰得身上沒力,下個地都東歪西倒像在踩棉花,好端端的一個假期,反倒過得苦哈哈的。

原本計劃著隔天就買票回京,結果耽擱了兩天也沒能成行,只好繼續在醫院躺著,看小丁帶著李樂打排位,兩個半大孩子坐在一起嗚嗷亂叫,自己一邊掛水一邊默默打開旅行青蛙給蛙兒子準備便當拔拔草。

值得一提的是,《有戲》每周更新的幕後花絮放出來了,意料之外地保留了他不少鏡頭,而小黑屋采訪大概是因為他主動cue了贊助品牌,也沒有被刪掉,只是把之前的那個有關牧野的問題做了替換,額外加了字幕和音效,頗有些喜感,觀眾的“哈哈哈哈”刷了滿屏。微博豆瓣匿名論壇上搜索關鍵詞,也不再只是嘲諷和八卦,偶爾夾雜了“忽然get到了溫涯的長相,他有什麽存貨嗎?”“搞糊人有搞糊人的快樂,溫涯,你好蠱”之類的奇怪發言。

時安易十級沖浪選手,凡是看到了什麽與他相關的正面評價都要截圖發給他看,有時還會轉發幾個申澤宇的黑料帖邀他一起收獲快樂。

刑舟不知從誰那兒加上了他的微信,格式標準措辭禮貌地讓他推薦幾本社科類圖書,溫涯搞不懂他為什麽來問自己,以為是他們學校布置的任務,只好隨便寫了幾本,順便祝他寒假愉快。

聶元愷正在備戰最後一期總決賽的直播,這次他沒了前輩帶飛,同組的搭档是一位主演刑偵劇的男演員,似乎對他頗有些瞧不起的意思,彩排也不是很配合,心情有點沮喪焦慮。剛好溫涯有閑,便幫他標注了台詞的氣口、重音,讓他拿去作參考,感動得小孩兒差點隔著手機就要跟他拜個把子。溫涯好笑地叫他快去好好練習,自己因為熬晚了些胃酸倒流,起身吐過了之後還是不舒服,翻來覆去睡不著,只好又打開了動物餐廳掛機賺小魚幹。

前夜怎麽也睡不著,結果第二天直接睡到快中午,睜開眼就看到牧野正坐在一旁,正戴著耳機垂著頭假寐,身上蓋著北電的黑塑料袋一樣的羽絨外套,桌上還有沒喝完的咖啡,窗簾只遮了半邊,漏進來的陽光落在了他的床尾,竟有些歲月靜好的意味。溫涯披了衣服,拿起手機進了洗手間,嗓子喑啞,打電話給李樂問:“怎麽回事?!”

李樂好像正在吃面,呼嚕呼嚕的發出一陣聲響,含含糊糊地說:“野哥好像是彩排彩完了,今早的飛機飛過來的,他說反正有他在這兒,讓我們先去吃飯,順便給他帶點吃的回去。”

溫涯心中微微一動,算算時間,便知道他還有最後一輪聯排,春晚聯排嚴格繁瑣,想也知道不會輕松,暗自道,也不知道他怎麽又跑了來了。簡單洗漱後,便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在他身旁坐下,仔細瞧他。大約是這兩天真的累到了,此刻的牧野眼下發青,微微皺著眉,看上去十分疲憊,溫涯心中酸軟,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將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脫了下來,搭在了他的身上。

脫了外套有點冷,剛準備去裹上被子捂捂,忽覺衣角一緊,竟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被牧野抓住。溫涯不忍掙脫,只好重新坐了下來,任他抓著——長風小時候也是這樣,手裏不能空著,定得抓著個什麽,才能睡得好。只不過那時他身世飄零,孤苦無依,想必是沒什麽安全感,如今他早已不是那形單影只的少年,記憶與人格都已重塑,便如是舊瓶裏裝了新酒,也不知為何,竟還留著前世的習慣。

他也不去思考如今的牧野還能不能算是牧長風這類復雜的問題,也不糾結牧野究竟該算是新結識的朋友,還是闊別的故人,只是將蒙在他身上的外套橫了過來,一並蓋住了自己,在他的身邊坐著,去聽他睡夢裏沉穩的一呼一吸。

牧野就這麽又睡了半個小時,越睡身子越往溫涯身上歪過來,腦袋從他的肩膀一路快要拱到他懷裏。

他醒過來時察覺到自己枕到了什麽位置,整個人罕見地從耳朵尖紅到了脖子根,強自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鎮定模樣道:“你你你怎麽坐到這兒來了?我睡了多久?”

溫涯有被可愛到,眉宇間含笑,“過來給你蓋件衣服,不巧衣角被你壓住了,看你睡得熟,就坐了一會兒,也沒多久。”

牧野摘了耳機,把衣服裹在了他的身上,伸手過來摸他的前額,皺眉道:“怎麽不叫醒我——”

溫涯驟然被他暖和的掌心貼住,也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眨動著眼睛,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轉移話題,“你餓不餓?樂樂他們應該快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