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胡女士吃著一籠蒸點擡頭,半真半假地玩笑說:“見我沒空,見別人倒是有空。下回我可不來了。”

“阿野呢?老子不在,兒子也不下來跟我打聲招呼嗎?”

管家尷尬地微笑,只好說些招待不周之類的客套話,卻並沒有正面回答她。

胡女士大笑,說:“看來還真把兒子給鎖起來了啊?是準備給小溫簽張支票,讓他永遠離開阿野嗎?”

溫涯知道自己此時不該笑,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被胡阿姨的大笑聲感染,再加上她描述的場景實在喜感,一個沒繃住,也笑了。

管家:“……”

胡女士閑閑地續道:“人家小溫可正當紅,支票準備開多少?這年頭什麽都卷,分手費也得漲漲,我看怎麽也得開個九位數——”

管家:“……”

胡女士吃完了最後一顆帶子燒麥,擦了擦嘴角,笑著道:“走走,帶路,我也去看看。”

老吳家的小吳要被欺負哭了。

溫涯心知胡阿姨一臉看熱鬧不嫌事大,實際上是好心怕他被人為難,不過既然牧野他老爸看樣子是想要單獨跟他說話,那麽他回避不過就是回避一時,因此便回過頭說:“胡阿姨,還是我自己過去吧。”

胡女士看了看他,確認他並不害怕,便點了點頭,說:“那行,那我再坐一會兒。”

溫涯跟隨管家上樓,牧宅內部多是實木,門窗垂直落地,午後門窗大開,陽光充足,夏季白紗的窗簾全都被風卷得翻飛,感覺像拍電影一樣,忽然心念一動,低聲問:“牧野小時候就是住在這一層嗎?”

管家低頭回答:“少爺從前讀的是寄宿學校,只有周末會回山頂……溫先生,到了。”

溫涯點了點頭,厚重的雙開橡木門推開,只見牧文東正獨自坐在沙發上,穿著一件白色的亞麻唐裝,明明最近還受了傷,但是看著滿面紅光,只有胡子留得亂糟糟的。他的手杖搭在沙發扶手上,茶幾上沒有qiang,地上沒有一個養了七八只鱷魚的窟窿,見他進來了,便用手杖敲敲自己對面的沙發扶手,說:“坐。”

他身上的氣場很強,擡眼看人時有種鷹視狼顧的意味,溫涯想了想,還是拿出見泰山老大人該有的禮數,禮貌地說:“叔叔好。”

牧文東說:“溫涯。”

“觀察了你一年多,你跟我的兒子剛剛認識就傳了緋聞,認識不到一個月開始同居,半年內去賭城結婚,遺憾的是,你們的婚姻沒有法律效力。”

溫涯點了點頭,說:“當然了,我們是兩個男人,中國籍。”

牧文東說:“你自己也知道。”

溫涯笑了笑,說:“其實就是走個形式,兩個人互相逗對方開心。”

牧文東搖了搖頭,一雙眼睛審視著他,花白的眉毛幾乎蓋住了上眼瞼,說:“我的兒子我自己清楚,他僅有的朋友,還是從小陪他玩的那幾個。你究竟是用了什麽方法?”

溫涯問:“您想聽實話?”

牧文東輕哼了一聲。

溫涯說:“他見第一面就覺得我眼熟,不到一個月,就都記起來了。我跟他上輩子沒能在一起,這輩子一分鐘都不想浪費,就這麽回事——”

牧文東額角青筋直跳,“你當我是白癡嗎?”

溫涯淡然地說:“我說的就是實話。”

他伸手把脖子上戴著的銀婚戒拿出來,笑著說:“是婚戒,男婚男嫁,你情我願的那種,不是狐仙牌。”

牧文東:“……”

牧文東說:“你就是把他當成凱子釣。”

溫涯莞爾,“您剛才說的,您的兒子自己清楚,想必您也知道,他絕不是涉世未深、給人三言兩語就能哄走的小孩子,如果我真的把他當成凱子釣,他難道就一點都看不出來嗎?”

牧文東又冷哼了一聲,不過看上去倒是沒有要喊人把他拖走喂鱷魚的意思。

他有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說話,老吳家的小吳敲門進了書房,又過來送茶,不同於剛剛給胡女士送的金駿眉,這次的是鐵觀音,溫涯實在不想再喝茶了,不過還是禮貌性地嗅了嗅,啜飲了一口,稱贊說:“有觀音韻,是好茶。”

牧文東瞟了他一眼。

溫涯問:“叔叔,您是想弄弄清楚我是什麽人,還是想分開我和阿野?”

牧文東緩緩地說:“你這樣的人,我見過太多——”

溫涯點了點頭,所以是後者了。

不論如何,他對牧野有生養之恩,又是長輩,溫涯不能失禮,只是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放下茶盞,正準備起身,卻聽見牧文東把剛剛那句話繼續說了下去,“我如果想分開你們,也不可能等到現在。”

牧文東罵罵咧咧地說了幾句他沒聽懂的話,之後又說:“看你像個騙子,讓他摔個跟頭最好,也讓他長長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