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144

表象皆為浮雲, 苗臻對自身相貌的認知，來自於別人的評價。

所有見過他的人，都說他好看。小時候還好, 他再好看，最多也就是個可愛的小和尚。無論是香客還是外來的僧人，看到他都摸他的小光頭。

這幾年他長開了, 總能碰到一些過分熱情的施主。他們不分男女，都想往他懷裏鉆。

苗臻照鏡子研究過一段時間，終於意識到，他或許真的是一個漂亮的和尚。

他身上穿的僧袍, 是他離開少林前，方丈偷偷塞給他的，穿上去格外精神。

苗臻隨手買了幾個肉包，準備一會送給附近的小乞丐。

他剛到主路，身後就跟上兩個小乞丐。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是丐幫弟子，可苗臻走了這麽久，也沒看到一個大乞丐。

丐幫弟子遍布天下, 也不知道為何這裏一個都見不著。

那蓬頭垢面的小乞丐瞄了他許久, 突然從他身邊跑過去, 還特意撞了他一下。

苗臻感覺他在自己身上摸了一下, 估計是想偷荷包。

苗臻沒有那麽高級的玩意, 除了必要的花銷, 他大部分時候都靠化緣吃飯。

他拉住小乞丐，將手中的肉包遞上去。

小乞丐垂著頭接過肉包，快速的點點頭, 一聲不吭的跑了。

看上去很內向, 苗臻眯著眼睛看了一會。

那人不是侏儒, 看腳步也不像是習武之人，看來是他多疑了。

苗臻搓搓指尖，小乞丐手臂肉嘟嘟的。看來一年不下山，丐幫夥食改善不少。

他走了半天，也沒遇到可疑的人。可能是采花賊今天沒出來，也可能是他不符合采花賊的胃口。

采花賊武功大多稀松平常，但已經足夠肆無忌憚的禍害平民百姓。

苗臻放心不下這裏的百姓，還是決定多留一段時間，直到把采花賊抓住再離開。

路過茶樓的時候，苗臻發現晟善還在盯著他看。

他擡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正在裝模作樣品茶的男人眼神一淩，猛地將手中的茶杯擲出。

苗臻接住茶杯，低頭看了一眼，茶水上飄著白色粉末。

看來這無色無味的毒藥，還沒來得及化開。

樓上的人似乎也意識到這點，他把還蘸著茶水的手指藏在身後，故作鎮定的冷聲道：“和尚，區區一杯茶水，你都不敢喝嗎！”

苗臻看看茶水，又擡頭看看晟善，忽然飛身躍上茶樓。

他一葦渡江已到大成，身法輕盈，和平地撲騰的晟善完全不是一個水準。

他輕飄飄的飛上去，晟善以為他過來算賬，轉身又想跑。他梳著少年俠客常見的高馬尾，正面看起來很精神。跑起來一晃一晃的，格外顯眼

苗臻揪住他馬尾，直接將人拽回來。

晟善又抽出他的小匕首比比劃劃，苗臻一手拿著茶杯，一手將他控制住。他動作很輕柔，但侮辱性很強。

仿佛是認清兩人之間壓倒性的差距，晟善冷著臉坐回座位上，憋著嘴抱著手，看上去還有些委屈。

他等了一會，沒等到苗臻說話，便大著膽子道：“松開我的辮子，士可殺不可辱！”

苗臻把茶杯往他眼前一遞，晟善梗著脖子冷笑一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區區辮子而已，讓你摸摸又何妨。”

說著他擡起一根手指，指尖點著茶杯，悄悄地往外推。

苗臻不確定這人真傻，還是裝傻。

在他碰到的殺手裏，晟善是最有趣的一個。孩子看上去又小又笨，他倒是不介意陪他玩一會。

要是晟善能告訴他背後的組織是誰，苗臻會更開心。

等晟善把茶杯推到安全區域，苗臻柔聲道：“晟施主還未放棄刺殺小僧？”

晟善板著臉，看上去確實有幾分冷酷無情的殺手模樣。

他玩了個刀花，匕首重重的插進桌上。他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殘忍嗜血的笑容。

旁邊看熱鬧的茶館老板心疼的哎呦一聲，晟善低頭看看，發現桌子被自己開了個洞。

苗臻看見他俊朗的臉上，再次飛滿紅暈。他強撐著冷酷殺手的氣場，胡亂掏出銀子扔給老板。

看著他無處安放的雙手，苗臻再次陷入沉思。

這人……應該不是裝傻。

他又嘗試問了一遍，晟善緊抿著嘴唇，死活不肯說出背後的組織。

見問不出線索，苗臻沒收了晟善身上的毒藥，和他閑聊幾句便離開了。

剛剛有面容和善的小和尚在，老板和夥計敢探著腦袋看熱鬧。

現在和尚走了，就剩下一個兇神惡煞的江湖人，老板立刻躡手躡腳的退出去。

等整個茶館二樓只剩下自己，晟善臉上的紅暈漸漸褪去。

他把玩著苗臻放回來的茶杯，垂眼看向窗外。先前受過苗臻肉包的小乞丐，正躲在不遠處的小巷裏。

晟善將茶杯扔出窗外，幾分鐘後，一個人影悄無聲息飛身進入茶樓。穿著灰色布衣的男人將手中的小乞丐扔到晟善腳邊，恭敬的行禮道：“見過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