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臉紅 阿嫣靠在旁邊墻上,有點絕望。……

秦念月打死都沒想到, 因誤傷人命而身負重罪的王知敬竟會在謝珽的書房裏,藏得無聲無息。他身上盔甲嚴整,不見半點傷痕, 分明不是被羈押問罪的模樣。

而方才那些話, 顯然已被他聽去。

意識到背後的蹊蹺,秦念月腦袋裏轟然作響。她甚至忘了哭, 下意識退了兩步,強自鎮定道:“敬叔, 你、你怎麽在這裏。”

“請罪!”王知敬咬牙, 滿目痛惜。

親耳聽聞、親眼所見, 他就算再怎麽粗莽, 都看得出此刻秦念月的驚慌失措,足可印證那些話的真假。

先前的誤會、錯怪乃至由此而生的嫌隙、不滿, 在此刻已盡數消解。

他的視線從秦念月挪向謝珽,跪地抱拳。

“是末將糊塗,請王爺責罰!”

“你先去澄清事實。”謝珽瞥了眼秦念月, 將一張紙條遞給他,“這些人與你相似, 都遭了謊言欺瞞。”

王知敬接了細瞧, 面色微變。

上面都是武將的名字, 且無一例外, 都曾追隨靖寧縣主征戰, 至今都對舊主懷有敬仰。若真如他一樣, 信了那些顛倒黑白的鬼話, 哪怕不至於魯莽闖禍,卻也會對謝珽心生芥蒂,離心離德。照此情形下去, 秦念月這個縣主遺孤,恐怕會成軍中內亂之源。

他心頭驟跳,擡頭道:“王爺都已查清楚了?”

謝珽肅容頷首。

先前春波苑誘捕小錦的時候,謝瑁就在暗裏拜訪籠絡縣主舊部,小動作不斷。這回王知敬受人蒙蔽做出那樣魯莽的事,謝珽不必細問,便知是謝瑁先前刻意歪曲,挑唆了軍中武將。

背後居心已然分明。

謝珽與他雖同父異母,卻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年幼不懂事的時候,他也嘗試著與長兄交好,換來的都是疏冷,後來試著和解也無甚收效。如今早已明白,當對方執意疏遠隔閡時,所有的嘗試都是徒勞。

不管謝瑁對武氏和他的芥蒂究竟源於何處,他這位長兄心裏的暗刺,顯然已從內宅蔓延到了軍中。

這種事,絕不可容忍。

謝珽注視著王知敬,神情鄭重,“禍起蕭墻,務必防微杜漸。將軍是姑姑的親信,素來耿直剛正,由你去澄清事實,能事半功倍。也須讓人看清他的居心,以免再生事端。”

“末將明白!”王知敬當即應諾。

臨走前,他在秦念月跟前駐足。

多年看護的情分依然,但秦念月的心性卻已初露端倪。王知敬縱然仍對京城懷有憎怨,卻也不願看著舊主的骨肉長歪,方才的驚怒消去後,又誠懇勸說了幾句,才匆匆離去。

旁的武將得知此事,各自詫異。

不過王知敬是縣主的副將,昔日舊部多知道他的脾氣秉性,訝異之余,覺出謝瑁挑撥離間的居心,各自暗驚。

傍晚,王知敬掛印而去。

他年近不惑,又未成家立業,孑然一身無牽無掛,這些年征戰殺伐換來的功名銀錢,於他而言亦輕如鴻毛。此次輕信冒進於他而言實如警鐘,王知敬盡數拋下,只帶著一把傍身多年的寶刀,一身粗糙結實的衣裳,孤身騎馬遠赴邊塞,從軍漢重新做起。

駿馬飛馳出城時,一張折在信封裏的紙條送到了謝瑁案頭。

上面字跡潦草,卻清晰可辨——

好自為之。

底下署名是“王知敬及諸將”。

彼時謝瑁正在屋裏教小謝奕讀書寫字,見狀微微色變,立時命親信長隨去尋王知敬。很快,消息報回來,說王知敬掛印而去,臨走之前還拜訪過幾位交好的同袍——都是謝瑁曾蠱惑籠絡過的。

謝瑁聽罷,氣得砸了茶盞。

他跟王知敬的牽連就只有秦念月的事,如今那位掛印而去,還送來這麽張紙條,情勢已然分明。先前的籠絡與欺瞞都已被戳破,以王知敬的性情,既選了掛印而走,想必是已被謝珽收服,不會再生動搖。連同旁的郡主舊部,或許都已歸心,很難再去籠絡。

他戰角才起便已落敗,往後只會更難。

而經此一事,謝珽必會生出戒心。

銅墻鐵壁漸漸豎起,徐徐圖之怕是已行不通了。

謝瑁燒了紙條,神情漸漸陰鷙。

……

謝珽此刻倒是心緒不錯。

王知敬離開後,秦念月亦失魂落魄,大抵是真容畢露無顏見人,她都沒敢去老太妃跟前哭訴,只魂不守舍的去了紅蘆館。

謝珽則換了身衣裳,攜阿嫣先去拜見了老太妃,而後前往碧風堂。

武氏瞧見他,自是高興。

因除夕夜未能聚首,這會兒無需興師動眾的勞煩旁人,便打算留謝珽夫婦倆用飯,又派人將謝琤叫回來,再去十州春請人。謝瑁自是不肯來的,好在他雖偏執,卻不至於把妻兒都搭進去,便只讓越氏抱著謝奕去了。

久別重聚,暖烘烘的頗為熱鬧。

飯畢各歸住處,小夫妻回到春波苑時,裏頭燈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