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5頁)

養在中宮的皇子,每天晨昏定省不能少。褚皇後每天接受伏蔚的拜見,問他身體起居,除了規矩裏規定的幾句話,褚皇後並不會說任何溫柔籠絡的句子,伏蔚磕了頭,說了話,就從主殿退出去。

跟褚皇後生活在一起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她太講究規矩了,刻板得幾乎沒有一絲人味兒。

然而,伏蔚很喜歡褚皇後。

在褚皇後手底下討生活,一切都是有標準的。只要照著規矩做就絕對不會踩雷。

這位生活在深宮中無比寂寞的皇後也不是不留心。皇子的衣食起居都有標準,該給多少吃的穿的用的,宮規都有明細。然而,伏蔚喜歡穿淺色淡文的布料,下一季更換衣裳時,布匹花色就變得更符合伏蔚的心意。伏蔚喜歡吃鮮果,宮人取來的腌甕就少了,更多的是帶著綠葉的新鮮果子。

哪怕褚皇後從來不對他說一句好話,伏蔚也打從心裏感激,發誓日後要好好孝順皇後。

人們對好日子的記憶總是無比短暫,快樂的時光仿佛一瞬間就過去了。

伏蔚在中宮生活了六年,吃得好,穿得好,有皇後在背後加持著,去書房念書都多了幾分底氣,師傅們客氣照顧,兄弟們也基本上不會去找他的麻煩——弄別人就算了,伏蔚是住在中宮的,他一出事,皇後馬上就知道了。皇後什麽身份?真能把皇子叫去宮門前罰跪的!

伏蔚十四歲,按照規矩,應該去禦書房聽政了。

伏蔚一直都在等著乾元帝召見自己,傳旨讓自己去禦書房。然而,一整年時間,乾元帝都仿佛忘記了這件事。

那年春節,新春添歲。

未開府的皇子龍孫都不過生日,統一在新春添歲。

乾元帝撫摸著伏蒔的腦袋,笑道:“蒔兒今年也十四歲了,可以進禦書房了。”

伏蒔比伏蔚小半歲。

伏蔚生在年末,伏蒔生在年中。

按照添歲的規矩,去年伏蔚先添一歲,就比伏蒔大了一歲。

去年這個時候,伏蔚就已經十四歲了。乾元帝也不曾撫摸他的腦袋,當眾發話叫他進禦書房聽政。滿屋子宮妃皇子都向伏蒔恭賀,又是誇贊他年少聰慧,又是祝賀他成丁成人,能為君父效力了。

一片歡聲笑語中,羊妃故意向乾元帝懇求:“聖人莫不是忘了五殿下?五殿下也有十五歲了吧?”羊妃能這麽多年屹立不倒,行事必然謹慎。她在後宮驕橫跋扈,卻從不觸犯皇帝的忌諱。

比如她的意思分明是,五皇子也該進禦書房了吧?但她就不會直說。

因為,在上書房是讀書,那是皇子課業,後妃說上一句沒什麽大礙。禦書房是議政之地,皇子去禦書房是去聽政。這就是後妃的禁區。皇帝叫哪個皇子去聽政,後妃不能問,不能好奇。

能來宮宴的妃子都上了年紀,這會兒都噙著笑,看著好戲。

又來了。

羊妃又欺負小孩兒了!

蔣妃都死了這麽些年了,羊妃還是沒忘記她,時不時地就要找茬擠兌欺負伏蔚。

伏蒔春風得意,羊妃就要把伏蔚拖出來羞辱一番。蔣妃出身世家又如何?不也被我鬥得一條白綾自掛而去?她的兒子不也要被我兒子踩在腳底?

伏蔚微微咬住下唇。

他知道這是惡意羞辱。可是,機會難得。

羊妃已經提起了這事,他若能忍下羞辱,主動請求入侍禦書房,未必不能如願。

然而,不等他說話,乾元帝手持金杯飲了一口禦酒,輕飄飄地說:“他再讀上幾年書吧。”

伏蔚剛剛站起身,就被乾元帝一巴掌抽了回來,只能低頭去謝恩:“兒臣遵旨。”

伏傳站在乾元帝身邊,將坐在他身邊的伏蒔看了一眼又一眼,說:“以我看來,伏蒔長得沒有他好看,讀書也不如他聰明,還敢跟皇帝阿爹發脾氣……這個蠢皇帝怎麽就喜歡伏蒔,不喜歡他呢?”

謝青鶴也答不上來,只得說:“喜歡也沒什麽道理吧。”

“太偏心。”伏傳說。

宮宴散去之後,伏傳不想跟著伏蔚去壓抑得叫人喘不過氣的中宮,非要去羊妃的朝陽宮。

“她這個女人光長年歲不長心肝,年輕時就壞,老了還是這麽壞……”伏傳很想報復羊妃。

可是,他想了很多報復手段,都被謝青鶴一一駁回了。

他想裝神弄鬼嚇唬羊妃。謝青鶴反駁,若是真把她嚇壞了,做出些與伏蔚記憶不符的事情,伏蔚原本的記憶就失效了,整個小世界會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這樣的溯往還有什麽意義?

伏傳又想去羊妃的私庫裏搞破壞。比如摔了她最喜歡的把件兒擺設什麽的。

謝青鶴就問他,羊妃這樣刁橫的脾氣,發現自己的心愛之物摔壞了,誰最先倒黴?伏傳只想報復羊妃,可不想連累羊妃的宮女閹奴受罪,聞言只得泱泱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