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大爭(18)(第2/3頁)

“可算有糖了。天天喝蜂蜜,喝得人頭疼。”伏傳用手指蘸了一點霜糖,舔了舔。

下人們把煮熱的年糕重新送上來,伏傳坐在席上吃了兩口,他不大愛吃這東西。

素姑又帶著保姆把剛睡醒的嬰兒送了過來,伏傳洗了手看了看孩子,那小孩臉上的傷已經長好了,及時敷上了煥膚膏,居然沒有留下半點傷痕,小小的嬰孩居然會認人,看見伏傳就蹬腳,似乎十分激動高興——伏傳也覺得挺好玩,誰不喜歡被歡迎呢?

“他雖然有點臭,也還是挺可愛的。”伏傳對謝青鶴說,“因為他是我弟弟麽?”

幾個保姆都忍不住笑,素姑笑道:“我們小郎君不臭,我們小郎君洗幹凈了,香香的。”

素姑一直稱呼謝青鶴作小郎君,現在抱著那個小嬰兒也是一口一個小郎君,還誇贊那小嬰兒香噴噴的,謝青鶴感覺有點怪誕,問道:“你今日回家去,沒問問紀父,這孩子叫什麽名字?”

伏傳擡起頭來,看著他。他去找常夫人是有正經事,誰記得這個啊?

“他的命是大兄保下來的,不若大兄給他起個名字?”伏傳也不覺得陳紀有資格給他起名。

這孩子被陳紀從母體中剖出,只充作了恐嚇逼迫常夫人的道具和犧牲,眼見孩子滿臉鮮血口無聲息,陳紀就把他當垃圾似的丟在了地上——但凡陳紀有一絲慈愛憐惜之心,也不會把“死”去的孩子隨手丟在冰冷的地上!

謝青鶴搖搖頭,陳紀活著,陳起也沒有死,沒有堂兄給堂弟起名字的道理。

“既然是雋弟的兄弟,暫時叫三郎吧。”謝青鶴讓素姑把孩子抱了下去。

屋內下人很懂事地退了個幹凈。

“已經把話遞到了。現在守在門口的都是利叔相識的府衛,只買阿母幾分面子,根本不聽陳紀安排。就算有人想攛掇他去跟姑父鬧妖,門口就進不去。不過,以我看,陳紀也沒有那份膽識。”伏傳說。

“他自然是不敢。不過,有時候身不由己。”謝青鶴說。

“我也不是很明白這一點。陳氏入主相州近百年,就算詹麒麟曾是相州太守,現在也沒留下多少知交故人了吧?為什麽大師兄這麽擔心有人會趁機興風作浪?”伏傳囿於年紀身份,接觸不到太多相州事務,他也沒有承繼陳雋的記憶,對整個世界的了解,多半來自於後世度過的史料記載。

所以,他是真的想不通這件事。

為什麽陳起總是把詹玄機帶在身邊?陳起去前線打仗,要詹玄機陪著出謀劃策。陳起在相州為陳敷守喪,也要詹玄機陪在在東樓主持政務。現在詹玄機獨自回了相州,大師兄還特意讓他去告誡常夫人,要常夫人守好門戶,不要節外生枝。

——詹玄機有什麽可忌憚的呢?

人走茶涼這句話不是說笑,沒有絕對的利益摻雜其中,誰肯冒著失風被殺的危險另起爐灶?

“上回去城外騎馬,路過城西的時候,咱們在廟前的茶攤歇過腳。你知道那是座什麽廟?”謝青鶴突然問。

伏傳已經沒什麽記憶了,努力想了想,試探地問:“城隍廟?”

謝青鶴不禁失笑:“這是什麽時候?城隍廟六百年後才有香火。城西那座廟是上卿廟。”

“上清……上卿?那是相城伯詹桓的廟?”伏傳真有些吃驚了,“相州百姓祭祀相城伯?祖父他也準許麽?”

詹玄機的祖父詹桓一代猛人,官拜一品上卿,宰輔玄帝十一年,賢名廣播。

相州是詹家祖地,詹桓在秦廷當宰相的時候,玄帝把相州封給了詹桓,詹桓則認為外姓實封是亂國之本,堅辭不受。後來玄帝仍舊將詹桓封為相城伯,虛封不實罷了。

“那時候相州就在祖父手裏,秦廷就算想實封,也得看祖父樂不樂意吧?”伏傳說。

“記在紙上就是一段君臣佳話。實際上是玄帝想用相城伯的封號,挑唆詹家攻打陳家,詹桓不肯當玄帝的馬前卒,堅辭實封相州一事。老百姓也聽不出這裏邊的兇險,只知道詹桓是忠君護國之賢臣,又聽說他做了上卿宰輔,權勢甚大,等他死了,玄帝一番吹噓,百姓就開始祭祀了。”謝青鶴說。

玄帝是埋釘子的老手,詹桓至死都沒有埋回相州,玄帝就讓詹桓的兒子詹麒麟,在秦都遙領相州太守之職。而且,玄帝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了詹麒麟,徹底把詹家綁上了秦廷的戰車。

不過,詹麒麟比詹桓放得下身段。玄帝在世時,詹麒麟就跟陳敷眉來眼去,玄帝崩逝之後,詹麒麟就把兒子詹玄機送回了相州,還讓詹玄機娶了陳敷的大女兒。

身為秦廷帝婿,詹麒麟尚有奪回相州的心氣,架不住他與大秦公主所生的兒子不爭氣。

——詹玄機不喜歡打打殺殺。

單從名聲上講,詹麒麟完全無法與陳敷相比,陳敷這人草莽得特別接地氣,相州百姓都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