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謝青鶴在郇城養傷,有伏傳在榻前服侍,日子過得還算平靜。

又過了三五日,回寒山報信的雲朝才不慌不忙地趕來。他知道謝青鶴和伏傳喜歡閉門過小日子,故意在山上盤桓了幾天,差點引得上官時宜詫異不解之後,才不緊不慢地往郇城趕。

雲朝與謝青鶴有獨特的聯系方式,不管謝青鶴去了哪裏,雲朝都能找到他的主人。

在摸到小院之前,雲朝還記得去皮匠處取了硝制好的狐狸皮,手裏提著街上買的熟食,另有兩壺黃酒,溜溜達達地找到小院。

伏傳正在院中練武,見狀收了槍勢,去看雲朝提著的食盒:“買什麽啦?”

“上回吃過的把子肉。再有兩只肥鴨子。”雲朝把食盒給他,“我先把酒溫上。”

“大師兄正喝茶呢。我去吧。”伏傳把慕鶴槍豎在門口,把酒壇子也接了過來,催促雲朝去給謝青鶴見禮,“兄長先給大師兄回話吧。”

雲朝便把東西都給了他,掀簾子進門。

謝青鶴果然坐在榻上喝茶,聽見雲朝進門來,重洗了一只茶杯,正給雲朝斟茶:“來坐。”

雲朝答應一聲,屈膝施禮,便起身在對面坐下,謝過茶後,端著杯子也不著急喝,先問道:“主人,身上好些了嗎?”

“好了。不必擔心。師父那邊怎麽說?”謝青鶴問。

“上官真人說,此事來龍去脈還等主人回山再詢問處置。他一知半解,不好垂問。不過,主人何事回山還看事機,山上有他老人家坐鎮,主人和小主人都不必牽掛。”雲朝在懷裏摸了摸,摸出七八個藥瓶子,稀裏嘩啦擺了一茶幾,“這都是上官真人使仆帶給主人的傷藥。”

“我說過,不許告訴師父,我受傷了。”謝青鶴把藥瓶子看了一遍,一一收起。

雲朝這時候才有空喝了一口茶,解釋說:“仆卻沒有說漏嘴。上官真人並不知道主人觸雷受傷。想是上官真人也沒什麽好賞的,便從櫃子裏胡亂抓了一把,恰好開了藥櫃。”

謝青鶴也是無語了。

雲朝喝了一杯茶就將杯子扣下,起身拎起小窩裏的阿壽:“她怎麽還在睡?”

看見昏睡不醒的阿壽,謝青鶴的感覺就更糟心了。

這小東西被伏傳放進小窩裏,就擺在臥榻之旁,呼吸淺得幾乎不存在。

謝青鶴坐關兩日醒來,傷後疲憊精神不濟,完全忘了她的存在。於是,那日跟伏傳在這間堂屋裏作鬧,又褪了衣裳讓伏傳擦身,還跟伏傳吵了一架……種種私事,全都在阿壽身邊做盡了。

他現在只希望阿壽昏迷之中全無意識,否則,日後只怕是再也無法相見。

沒多久,伏傳就把雲朝帶來的熟食切好裝盤,一一端了出來,又問謝青鶴:“雲朝哥哥帶了兩壺黃酒,溫得差不多了,大師兄能喝麽?”

黃酒活血養身,如謝青鶴這樣的症候,喝一些反而有好處。雲朝並不是瞎買。

但,伏傳還是慎重地多問了一句。

謝青鶴點頭:“舀一碗吧,煮熱一些,燙去酒氣才好。”

伏傳馬上去張羅:“哎。”

很快煮得滾燙的黃酒就上了桌,有雲朝帶回來的把子肉和燒鴨,伏傳把中午剩下來的魚湯燴了面條,煮出來熱氣騰騰一大鍋,撒上香蔥芫荽,香氣撲面而來。

謝青鶴仍在傷中,沒什麽胃口,伏傳給他挑了一小碗面,他就吃了幾口。

倒是煮沸的黃酒去了酒氣,被謝青鶴當作沁潤心脾的熱湯,慢慢地喝了一碗。黃酒再好,畢竟是酒,伏傳也不敢勸他多喝。連問了兩次:“魚湯面不合胃口麽?大師兄想吃什麽?我即刻去做。”

“合胃口,很好吃。”謝青鶴便拿起筷子,又吃了小半碗面條。

見謝青鶴總算吃了東西,伏傳才專心面前的盤盞,開始啃雲朝帶回來的把子肉,不禁皺眉:“怎麽下午買的倒不如上午的肉入味。”

雲朝解釋說:“都是下午開鍋煮肉,在湯裏泡上一夜,早上熱一熱就能出鍋。”

伏傳點點頭,倒也很體諒小攤販儉省柴火的小聰明,沒有再挑剔。

雲朝見謝青鶴已經吃好了飯,起身端水服侍謝青鶴漱口,開始閑聊:“剛才在把子肉攤坐了一會兒,聽了兩句閑話。說是那日險些和小主人打起來的那桌子客人,這幾日三三兩兩在攤子等候,說是想再見一見主人,當面拜謝。”

謝青鶴咕嚕咕嚕漱口,沒有說話。

“他們認為主人是微服私訪的大官家人,還給那賣把子肉的小販送了紅封,請他幫忙留心。”

“仆過去的時候,那桌客人恰好不在。攤主與仆說了此事。狐狸與高生死後,從前被狐狸妖法所害的‘奴婢’都跑了回去,各人都忙著重治家業。前兩天桐陵太守親至,將郇城令革職下獄,那一桌子人找主人就找得更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