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蓮花湖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

腦海中好像有什麽東西被貫通了,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劇烈痛楚,同時思維也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頭痛欲裂,陌生又熟悉的場景碎片強硬地擠進了他的腦子裏, 沖進了他意識深處。

某些封存已久的記憶被打開了,歲月遺留的塵埃被拂去了。

他闔上眼簾,淹沒在記憶的洪流裏。

……

他名閻朝,無父無母, 十歲拜入玄宗, 被一名不見經傳的金丹真人收為入室弟子。

後來他勘破化神, 得道號蒼懷, 被稱為蒼懷道君。

蒼懷道君為人低調,喜愛清靜, 平日裏不是鉆研道法就是四處雲遊,沒聽說他與誰私交甚密,也沒聽過他跟誰結過仇。

見過閻朝的人都說:“他似乎是個淡性子的君子, 溫和但不與人相交, 我不了解他,也沒跟他講過話論過道。”

他像流水, 水過無痕,低調到近乎透明, 淡漠到近乎孤僻。

彼時修真界風頭最盛聲望最高的修士是無月宗太上長老雲暻,他是人人敬仰的化神尊者,世人公認的正道魁首。

有雲暻在, 魔域不敢來犯。有他當定海神針,各宗皆以他為首。

修真界繁榮昌盛,有天賦的年輕修士層出不窮,各宗化神修士的人數也多, 經常一起論道宣講道法。

閻朝是眾多化神修士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別人講道他就安靜地聽著,輪到他講道他就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見解。

眾人皆以為閻朝是個平庸之人。

但其實他只是覺得周遭的一切都無聊無趣,對他人不過是草草應付罷了。

人情世故是無用之物,與人論道也僅是為了消遣時光打發日子,天下第一與正道魁首的虛名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別人的贊譽和評價在他聽來仿佛蚊蠅哼嗡,他不覺得自得,只覺得聒噪。

他不想爭。若他想爭,正道魁首又算得了什麽?

但閻朝並非是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裏,有一樣東西,他極為看重——大道。

無人知曉閻朝有一個不光彩的出身,他父母皆是魔修。

母親教導他:“人命、情愛、自尊、道德、綱常倫理皆是虛妄,只要能攀登大道獲得長生,舍棄這些沒什麽大不了的,你想得到,最後都會得到。”

父親教導他:“他人惹你不快,你就殺之,毒殺暗殺都可,只要殺掉對方,你就是勝者;你欲得到什麽,那就去奪,明偷暗搶都無所謂,目的達成就好。”

“若我打不過別人,計謀也贏不過別人,怎麽辦?”閻朝反問爹娘。

“打不過就逃走,逃不走就求饒,用盡一切手段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父親說這話時面無表情。

閻朝並不贊同爹娘全部的觀點,但他選擇保持沉默。

之後,正道修士找上門殺了閻朝的爹娘,又把劍尖對準了他,他沒有如他爹娘教導的那樣求饒。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執劍的人,等他下手殺他。他漆黑的眼瞳裏沒有畏懼,沒有仇恨,沒有任何情緒。

“你多大了。”執劍人問。

“七歲。”閻朝回答。

執劍人道:“不像個孩子……”

他收劍歸鞘,“我正道修士不殺孩童。”

他放過了閻朝,但也沒帶他走,而是把他扔在荒蕪的魔域邊界自生自滅。

閻朝足夠幸運,他摸爬滾打一步一步從魔域邊界向外走,走了兩天兩夜,終於走到了有人煙的地方,勉強撿回了一條性命。

魔域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閻朝深思熟慮後決定到修真界謀求生路。

接下來的數年,他一直在流浪。修真界富饒,他活得艱難,可是以他的聰慧總能有碗飯吃。

直到玄宗大開山門收徒,他趕上了機會,拜入宗門,從魔修遺孤變成了正道門派的弟子。

走過玄宗問心橋的時候,閻朝聽到冥冥中有人問他:“你想要的是什麽?”

他微微擡起頭,答道:“長生。”

凡事皆為虛妄,唯大道永恒。

爹娘已化作黃土塵埃,神魂消散於天地,他從這件事裏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終有一死,要想不死就得足夠強。最強大的化神修士也有壽元耗盡的一天,若想再進一步就必須飛升渡劫。

殺他爹娘的執劍人可以隨意決定他的生死,他不想再當任人宰割的螻蟻。

如果要他選,他要當那執劍人。

今後的數百年時光,閻朝始終如此。

他秉承著拜入玄宗時的信念鉆研大道,謀求長生。

時間匆匆而過,閻朝長期以來的鉆研和籌謀有了回報。

他從秘境中獲得了一部功法典籍,那功法名為《五苦》,只要修煉了它,便能從天道中搏得那一線生機,避過必死的天劫,突破至渡劫期。

修煉這種功法依舊是有風險的,《五苦》,顧名思義,修煉這門功法的人需要經歷五道劫難,方才能把它修煉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