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第2/3頁)

他每每有事要求她,就是這麽一幅討好小意模樣,過往明箏還覺有幾分情趣,如今瞧他兩眼猩紅,眼底泛著青,——他早就不是過去的他,她的心境也全然變了。

她擡手撫了撫額角,低聲道:“待會兒管事媽媽們要來對賬,各房依次分發月銀,我怕不得閑,您若沒緊要事,容我先把數目點算了……”

梁霄蹙了蹙眉,饒他性子再好,幾次三番被如此冷對,難免生出幾絲怨氣。

“阿箏,我跟你說話的時候,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敷衍。”

明箏訝然擡起頭來,“二爺,我實在脫不開身……”

他奪過她面前的賬冊,一把甩在地上,那賬薄因日日翻看,多已起了毛邊,用力摔落下去,紙片七零八落散了滿地。

瑗姿帶著管事婆子們才走到門口,被這動靜驚住,立時頓足在門前。

瑗華忙蹲身去拾賬本,聽得梁霄怒道:“不許拾!都滾出去!”

他轉過臉來,目視著明箏,見她眸底清清涼涼,沒一絲意外和慌亂,那張臉,永遠完美無瑕,表情永遠無懈可擊,好像做了錯事的永遠是他,好像永遠是他在無理取鬧一般。

他負手在屋中踱了幾步,回過頭,咬牙瞪視著明箏,“阿箏,旁人說你待人嚴苛,我本是不信的。什麽時候我都敬重你,在任何人面前維持你的體面,因為我知道,你是我妻子,是這伯府的世子夫人,是掌家理事的二奶奶,可你也不要太過分,你有今天,是因為我娶了你,是因為你做了我的夫人,不是我攀著你求著你,是你依附著我,憑著我承寧伯府這座金漆招牌,才得來今日這份尊榮!”

明箏啟唇欲說些什麽,梁霄狠下心打斷她,“我知道你心裏不忿,孩子的事上你覺得虧心,覺得難受,看見如雪的肚子就難免生氣,我已經十分忍讓,但不代表我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看不見,你背地裏耍的什麽手段,我一清二楚。”

明箏冷笑一聲,仰起臉來,鬢邊水晶滴珠幽幽晃動,她朝前走了一步,足尖踏過紙頁,“二爺說知道我耍了手段,還請明示,有什麽人證物證,一並帶上來,也免叫我脫了罪去。”

“阿箏,我還念著咱們這麽多年的情分,不願傷及你的顏面,你又何苦咄咄逼人?”梁霄抿抿唇,望著如此清傲的明箏,他沒來由便有些退卻……

“不必了,試問二爺,我明箏還有什麽顏面可言?”她唇邊掛著冷凝的笑,笑自己,竟會為這這等可笑的事與人爭辯,“管家理事,是你苦苦求我,說母親年歲大了,難以繼續操持,難道是我不願得閑?既二爺說出這樣的話來,想必早已不滿,不若趁此我卸了身上的擔子,鑰匙在這裏,您想擡舉誰,信任誰,隨您。”

她掏出一大串鑰匙,沉甸甸怕拍在桌上。

梁霄遲疑片刻,暗悔沖動失言,垂下頭去,那紙片就在眼底,上頭蠅頭小字,一行行一句句,密密麻麻寫滿注釋錢款。管家一向是個操心的活,前些日子明箏遠去田莊,家裏亂成一團,全沒個頭緒,他知道這個家離不得明箏,可若要就此被她敷衍過去,往後安如雪的日子怕是更難……

他抿唇道:“阿箏,我只是希望你記住自己的身份……如雪無依無靠,只能依附著我,她有片瓦遮頭,便已十足感恩,她從來沒奢求過什麽……”

明箏冷笑:“家裏吃穿用度,一向有例可循,念其有孕,凡事比照我的分例還橫添兩許,若猶嫌不足,破例再添幾重,全在二爺。只望二爺莫用這低劣齷齪的罪名強按在我頭上,我明氏再是不堪,亦是書香傳家,三朝老臣,當不起這般羞辱。”

她退後一步,擡手揉了揉眉心,聲音微揚,喚了人來,“瑗華,知會眾管事,今日不回事。傳話各處,一應迎來送往,會客見人,請大奶奶代勞。”

她擡起眼,輕瞥梁霄,“對不住,二爺,妾身倦了。”

她轉身邁入裏間,那珠簾滴溜溜搖晃著,黃豆大小的珍珠相互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響。

梁霄立在當處,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有些話在氣頭上說出了口,難免就在平靜的日子裏刻下劃痕。他曾發誓再不要與她齟齬,回鄉後定要好生愛憐……哪知這才數月,已經拌嘴了多少次,她但凡服個軟,他又怎會……

瑗華小心湊上前,將地上散落的紙頁拾起,雙手奉到梁霄面前,“二爺怪錯了奶奶,家裏哪房吃穿用度,一筆筆皆有名目,您若覺著奶奶苛待了姨娘,大可瞧閱帳數比對。奶奶頭疾不愈,日夜睡不安生食不下咽,二爺未見關懷,倒時時指摘……”

她身為婢子,自是不敢深說,見梁霄已有悔意,便將賬目指給他瞧。

自打家裏多了姨娘,補身安胎的日常飲食本就比旁人多費些,此外首飾珠寶、衣裳用具,也是樣樣用心,件件貴重,單是這個月做的衣裳,就比各房正經主子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