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你只是在找一個借口,用這個借口接受彌亞提出的要求。

因為你在拒絕他之後,就已經後悔了。

……

他後悔了?

不,不能說是後悔。

只是……有些羨慕……

在這一個月裏,他天天在練武場旁邊看著,看著彌亞稱贊那個小侍從,對小侍從笑,摸著小侍從的頭,臉上帶著贊賞和期待的神色……

他輕蔑而又不屑地看著那個小侍從受寵若驚的愚蠢模樣,可是心底深處卻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躁動不安、在蠢蠢欲動。

他在恍惚中想起,這種他現在似乎不屑一顧的東西,好像……也曾是他想要得到的東西。

與其說他因為彌亞冷落他而生氣,倒不如說他是覺得不甘心,他在嫉妒。

那個小侍從在他面前卑微如草芥,卻輕易地就得到了他曾經想要、卻從沒得到過的東西。

…………

神志逐漸開始恍惚,汗水從額頭滲入眼眶,視線也跟著模糊了起來。

兩個不同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激烈地爭吵著,對撞著,將他的腦子攪得一塌糊塗。

茫然中,薩爾狄斯忽然又想起了以前。

很久以前,他剛開始習武的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在這個練武場上揮汗如雨。

那時候,他才七歲,才剛剛開始習武。

他以為只要他能成為一個強大的戰士,像他父親那樣武勇之人,他的父親和母親就會喜歡他。

懷抱著從父母那裏得到稱贊的小小希望,他在練武場上苦練了七天。

一貫嬌氣的孩子在這七天中不曾叫過一聲苦,喊過一聲累。

負責教導他的教習驚喜地告訴他,說他極有天賦,以後一定能像他父親一樣強大。於是,他開心地將這件事告訴了他的父親……

那時,他的父親說了什麽呢?

哦,對,他想起來了。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父親說:“哦。”

他的父親說,哦,然後就轉頭繼續和下屬商討事情,再也沒有多看他一眼。

就和平常一樣。

就仿佛他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火熱的心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刹那間透心涼。

孩子難過地從父親那裏離開,懷抱著最後一點微小的期待,去了母親那裏。

他想從母親那裏得到一句表揚、一句稱贊、一句鼓勵,就算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也好。

可他終究什麽都沒能得到。

那時,他的母親淡淡地看著他,面容一如既往的美麗,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她說:“挺好。”

哪怕當時還很年幼的他也能聽出這兩個字所表達出的敷衍。

說完後,他的母親就語氣平淡地讓他退下,說自己累了,要休息。

她說,以後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她。

那一天的夜晚,年幼的孩子在漆黑的夜色中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金色的發絲上都染上深夜的露水。

夜幕沉沉,寂靜無聲。

隔日,他染上風寒,病了一場。

醫師來了,他的父母沒來。

那一天之後,他再也沒去過練武場。

父親也好,母親也好,沒有人對他抱有期待。

他做得再好、再怎麽努力,也沒有人會稱贊他。

既然做不做都沒有人在乎。

所以,他不做了。

他什麽都不想做了。

就這樣吧。

…………

【他相信你。】

【可他信錯了人。】

心臟在劇烈地跳動,它是跳動得如此猛烈、如此可怕,就仿佛之前的十幾年裏從來沒有跳動過。

身體疲累不堪,每一塊肌肉都酸痛不已。

幾近窒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是一種折磨。

就像是六年前——

熟悉的酸痛感讓這具身體的記憶一點點地復蘇,他的意識恍惚著,周身的景色仿佛在飛快地變化,時間似乎在飛快地倒退。

最終,回到六年前。

六年前,一個七歲的孩子第一次踏上練武場,第一次伸手握住木槍的時候。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當他握住那杆槍的瞬間,他身體裏的血液仿佛湧動了起來。

身體深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這就是屬於他的東西,是他天生就該擁有的東西。

那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以後要跟隨他一生的東西。

他讓他的教習很驚奇。

明明是第一次拿起槍,他卻好像天生就知道該如何去使用。

他在武藝上的學習進度如同吸水的海綿一般,快得驚人,幾乎可以用一日千裏來形容。

他有著驚人的天賦。

只是後來那一場風寒,讓他舍棄了、亦一點點忘記了自己的天賦。

……………

薩爾狄斯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深深地呼吸著。

他閉著眼,汗水順著他曬得發紅的臉頰滑落,滴落在他腳下的石地上。

七歲的時候,他曾在這個練武場上苦練了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