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2/3頁)

寂靜的院子裏只剩下男人一個人站在雨中,他的目光仿佛穿透重重雨幕,看著一個人的身影。

從遇到她開始,至今,已過了十五年。

十三年前,當被他抱在懷中的小小的嬰兒睜眼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一定會有這一天。

特勒亞閉上眼,雨點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沖刷掉他臉上的血水。

十三年。

他在對那個人的嫉妒和痛苦中,在隨時失去所愛的慌恐和不安中,度過了整整十三年的時光。

嫉妒和不安就像是毒蛇的利齒,在這十幾年裏時時刻刻啃噬著他的心臟。

不知什麽時候,他已變得面目全非。

漫長的時光讓他在不知不覺之間變成了他最厭惡的模樣。

而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

……………………

抱著彌亞回到住所的薩爾狄斯那副模樣引起了極大的騷亂,仆從們亂成一團。

據說有惡徒潛入府邸中,想要暗殺薩爾狄斯。

負責守衛將軍府邸的侍衛隊長匆匆趕來,本想帶人去追查,卻被納迪亞攔住。納迪亞說特勒亞將軍已經親自去追查暗殺者,他們只要在府邸中守護好小少爺就行。

對於騎士長的謊言,薩爾狄斯什麽都沒說。

他只是面無表情地坐著,任由幾名醫師圍著他,小心翼翼地幫他處理右眼下側的那道刀傷。

他的目光一直盯著同樣在處理傷勢的彌亞身上,一眨不眨,像是生怕一眨眼,彌亞就會消失在他眼前。

等一切都處理好之後,其他人都退了下去,納迪亞也出去繼續收拾善後,房間裏只剩下兩名受傷的少年。

雨不知不覺間停了,雲層散去,陽光開始照耀著濕潤的大地。

彌亞看著鏡子,他的脖子整個兒都被繃帶給裹住,雪白雪白的。

他摸著脖子上的繃帶,苦中作樂地想著,這包裹得就像是木乃伊一樣。

他一邊吐槽,一邊往旁邊瞥了一眼,薩爾狄斯坐在桌邊,一張漂亮的臉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緒。

薩爾狄斯從回來起到現在都是如此,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模樣,像極了一只差點被拋棄的波斯貓。

它是不安的,可它仍然也是高傲的。

它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只能靜靜地蹲在一旁,睜著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差點棄它而去的那個人。

沒了常日裏驕傲的姿態,這幅安靜的模樣莫名讓人心疼。

不過,這只波斯貓現在只能睜著一只眼睛。

因為右邊的黑眸和劃開的傷口實在太近,被和傷口一同包裹了起來。

薩爾狄斯坐在窗邊,繃帶斜斜地纏繞在少年的右眼上,兩側末端沒入發絲深處。

金色的額發散落在雪白繃帶上,細碎陽光點綴其中,讓繃帶白得近乎發光。

當看到彌亞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時,薩爾狄斯目光動了一動,起身走過來。

他走到坐著的彌亞身前,雙手捧住彌亞的頰,俯身,低頭。

他閉著眼,將額頭輕輕地貼在彌亞的額上。

彌亞睜著眼,金發從他眼前散落。

抵著他額頭的一半是溫熱的額頭,一半是粗糙的繃帶。

彌亞看著眼前白得反光的繃帶,還有雪白中滲出來的一絲血痕。

他問:“疼嗎?”

“不……”

剛發出一個音,薩爾狄斯就停住,他說:“嗯。”

“啊?”

“我說,嗯,疼。”他說,“很疼。”

彌亞:“…………”

你這不按理出牌啊。

按照你平日的性格,再疼也會死要面子硬扛著說不疼才對。

“那……你忍忍?”

“不忍。”

“…………”

那你要怎麽辦?我又不能給你變出止疼藥來。

抵著他額頭的少年睜眼看他,兩人的臉靠得極近,他睜眼時掀起的細長睫毛幾乎掠過彌亞的睫毛。

他說:“像上次那樣,你吹吹就不疼了。”

彌亞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薩爾狄斯說的上次是指和紅發盜賊一起坐著馬車回城的時候,薩爾狄斯差點把自己額頭上的皮給搓破,他為了哄他,就幫他吹了吹。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那你蹲下。”

薩爾狄斯真的乖乖地蹲了下來。

彌亞湊過去,對著他那只被繃帶裹住的右眼輕輕吹了吹,然後擡手摸了摸那頭毛絨絨的金發。

薩爾狄斯的唇角揚了起來,他露出了回到房間裏後的第一個笑容。

哪怕被繃帶裹住一只眼,哪怕這幾個月曬褐了不少,美少年依然是美少年,笑起來的時候那張漂亮的臉就像是發著光一般,讓人看得晃眼。

但是彌亞沒有注意到,在明亮的笑容之下,少年那一只綠眸看到他脖子上的繃帶時,眼底深處掠過一道陰晦。

突然覺得有些困乏,大概是剛才喝下的藥水中有讓人鎮定的藥物,彌亞感覺睡意湧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