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旅行(聽筒裏妻子憤怒委屈的哭聲)

聽筒裏妻子憤怒委屈的哭聲讓劉純也有一瞬間的委屈。

是啊, 他都這樣了,母親還有心情出去旅行。

前幾天他跳下車門,沖到父親面前, 搶下收垃圾的編織袋,心疼的抱著父親痛哭。沒有任何時候會比那一刻的感觸更清晰,他知道自己是個活該天打雷劈的混蛋!

頭發花白的父親拍著他的脊背,告訴他,沒事兒,有賬也不怕, 咱慢慢還,會還清的。

而今,母親與人相約去旅行。

除了拒絕他的借款請求,自始至終,母親沒有問過關於他債務的任何事情。

記憶中會把自己的口糧偷偷給他填肚子的母親, 夜裏,帶著他去偷大隊苜蓿、小麥的母親……

母親不會幫他還一分錢的。

劉純清晰的意識到這個事實。

妻子哽咽的聲音從聽筒傳入耳際,“劉純,你說媽怎麽變成這樣了啊?”

是啊, 媽怎麽會變成這樣了啊?

劉純也不知道,那樣關懷兒女的母親,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可母親已經這樣。

能怎麽辦呢?

不讓母親旅行麽?

讓母親像父親一樣為他的事拿出所有的金錢,然後, 頂著炎夏烈日去翻垃圾筒撿水瓶子賣錢來補貼他麽?

不!

劉純條件反射的否定這種行為。

父母吃了一輩子的苦, 不能到晚年還為他拾荒賣錢!

他寧可父親像母親這樣,能瀟灑的出去旅行遊玩, 能冷眼旁觀他的債務,他也不想父親去拾荒。

那種道德的壓力讓劉純痛不可當。

是啊。

他寧可母親這樣。

不要為他的事焦急操心, 也不要為他付出全部金錢。

他寧可父母先過好自己的日子。

劉純忽然發現,母親現在過的,就是他希望父母過的日子。

如果他是如此的希望著,那麽,又有什麽可抱怨的呢?

窗外蟬聲鼓噪,劉純腦中一片清明,對著聽筒說,“媽出門旅行怎麽了?媽不能出門旅行麽?難道還要把媽拖進來,媽有多少錢,房子再多,大部分都是貸款買的,難道要媽全都變現為咱們還債?不夠的讓媽跟爸一起去拾荒,一起給咱們掙錢?再不夠,讓大哥大姐三弟也一起出錢,他們錢不夠,讓他們也去賣房子……一家子都因著咱家的債務傾家蕩產,都不過了……”

劉純望著窗外刺眼的太陽光,問聽筒那頭的妻子,“是要這樣嗎?”

“再再不夠,大哥大姐三弟下了班也一起去拾荒,賣錢,補貼咱家。”

劉純的唇角翹起個諷刺的弧度,妻子支唔著,“你說的輕巧,誰肯啊。”

“是啊,誰肯啊?誰要是肯,我要是這麽幹,那還是人嗎?”劉純對著手機聽筒冷冷的說,“媽要旅行就旅行,要怎麽玩兒怎麽玩兒!咱家是出事了,難道因著咱家出事就不許親戚們過日子了!媽都什麽年紀了,趁著身子骨兒硬朗,難道不該出去玩兒!現在不能盡孝還罷了,媽不因我的事生氣擔心,我就得念佛!難道還要因為我讓她老人家哭哭啼啼、日夜不安?難道得這樣,媽才算一個好母親?”

“劉薇,你也有媽,你哪回見你媽不是百樣寬慰,生怕你媽為你弟的事著急上火。你媽的兒子進了監獄,也沒見你媽出去找個事兒掙個錢,以後好給你弟弟在監獄裏疏通!我媽起碼給我找了律師,先前勸我一千八百回,是我沒聽,把家產全都敗了進去!你以為我媽沒出錢,就沒幫我?就因為我媽、我哥、我姐、我弟日子都好,就算以後我有個好歹,他媽的我兒子也有親奶奶、親大伯、親大姑、親三叔照應著!”

“你少往媽那兒去算計,我已經這樣了,我絕不會再把親人拖下水!媽願意旅行就旅行,怎麽高興怎麽好!我現在一屁股債,自己顧不過自己,也不能跟爸媽盡孝,爸媽過得好,我心裏才好受。”

劉純咬牙,“只有這麽想,才他媽算個人!”

按斷電話。

老二媳婦被劉純這一頓連削帶打,直氣的臉色煞白,當天沒回家,讓司機開車去了大姐家。

她,她不跟劉純過了!

且不論劉家大姐如何發愁,劉鳳女對著月份牌挑了最吉利的一天,叫著丈夫去兜率寺給兒子高考燒香,求佛祖保佑兒子高考發揮超常,順順利利。齊志軍嘴上說著迷信,還是很實誠的跟著妻子去的。

當天一早,夫妻倆都是食素,拜佛時也很虔誠。

齊碩高考,親戚們也都很關心。

齊志軍劉鳳女夫婦更是焦慮的晚上失眠,好在齊碩住校,直接就在學校考了,考完再回家。考試過程完全不需父母參與。

劉鳳女還每天給林特打電話,詢問林特當年高考是個什麽感覺。林特跟劉鳳女關系一般,她聽二舅媽偷偷跟她說過,她媽原先想著她網吧賺錢,要停了給她的生活費。因著這個,叫姥姥臭罵一頓,好些天不許她媽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