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狐大仙

峽路修通了,工人多了,蘇油開始清理夔州役務。

仙井鹽鈔,如今已經正式更名為蜀鈔。

小面額蜀鈔的推廣,給衙前各役的改制帶來了相應的便利。

還是韓琦那一套,富人出錢,雇人服役。

不過在蘇油這裏有了小小的變化。

水渠,池塘,道路養護,鋪設磚面,夔州經過眾多工程建設後,有了一支專業隊伍。

這支隊伍,成了工程承包人,以前的役務中的這一部分,轉變成了市政工程建設管理。

這樣的花活,夔州能玩了,因為夔州州府衙門,現在有錢。

夔州的流民已經不夠用了,峽州,渝,無數隱戶和流民,開始向夔州聚集——這裏能吃飯!

就像當年的眉山一樣,這裏成了重拾希望的地方。

事情的確很多,通往各鄉道路的翻修,峽中鹽鹵的引流集中,鹽場的修建,木葉蠻礦區的正式開發,大寧監的移駐……

衙前役的另一部分,物資征集和運輸,變成了各鄉設立征收點集中起來,然後州府的四輪郵車統一征收。

郵車是馬拉的,速度還不錯,還能運送旅客,鹽,信件。

運營費用,一次大集,基本上就能掙回來,不過大集的時候,馬車要加掛一節簡陋的貨箱。

送鹽下鄉,這是蘇油的硬性要求,讓每一個夔州百姓吃到他們需要的鹽,僅僅這一項德政,就足以讓蘇油被濃墨重彩地寫入地方志。

鹽要用蜀鈔購買,蜀鈔要用農產品來換,各鄉的物資征收站,還是一個個蜀鈔交換點。

還是相當緊俏,如今夔州兩斤糧食,才能換一斤鹽。

蘇油的目標,是在兩年內,讓鹽價大幅度下降,爭取在離任之前,變成三斤糧食換一斤鹽!

沒有算錯,因為到了那時候,糧食會因為大量產出,降得更厲害。

鄉間和城中,農產品存在價差,於是夔州城出現了一種和收購點競爭的新行業——貨郎。

推著獨輪車,在新修的鄉間道路上走村串寨的貨郎,在永安宮市場進貨之後,搖著撥浪鼓,打著小鑼,一路唱著兜售產品的小曲兒,將針頭線腦小布頭賣到鄉下,然後收集各種農產品,滿足夔州城日益擴大的需求。

這成了夔州城最新的風景。

比如梁善民滯銷多年的橘子,今年一下子不夠賣了。

收購點的人還有臉跑來蘇油這裏哭,要求限制貨郎進村,被蘇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再不提高服務水平,貨郎們就會取你們而代之!既然人家做得好,那就向人家學習!

蜀鈔帶起來的經濟循環,在城裏,在碼頭,是洪流;在鄉裏,在村莊,是小溪;在山上,在蠻寨,是穿石的水滴。

雖然新稻還沒有下種,但是山貨,竹筍,野味,蠻布,以前不怎麽值錢,或者只能自己吃,不能換成錢的東西,如今都能變成花花綠綠的蜀鈔捏在手裏。

日子就是這樣,一天一天,漸漸滋潤起來。

經過近十個月的瘋狂建設,前後投入十萬貫,夔州如今總算是進入良性軌道,蘇油可以松一口氣了。

他這裏過得滋潤,蘇軾那邊過得很苦逼。

如今蘇油有大概三分之一的時間,是用來處理來往信函,就這樣還需要四人組從旁協助。

行草蘇油不是強項,也必須練起來了。

蘇軾的來信裏,談到了鳳翔府的生活,制科第三出去,小小鳳翔府的官員們,都喜歡叫他“蘇賢良”。

前任知府宋選不在意這些,他自己都親切地稱呼蘇軾小蘇賢良。

然而如今新來上任的陳希亮卻怒了:“一個小小推官,賢良個屁的賢良!從今誰也不許這樣叫!”

總之是處處得罪,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天八字不合。

上月老陳召集開會過廳,蘇軾認為那會議不怎麽重要,加上實在是不想見老陳那張麻將臉,就溜號不去。

結果老陳下文,蘇軾,不老實,蔑視上司,通報批評,罰銅八斤。

總之就是動則得咎,想躲還躲不開,本以為青神老鄉來了,又是陳季常親爹,肯定過得比宋老頭時還舒服,結果在他手底下都被折磨得快沒法活了。

唯一值得安慰是文化事業,陜西是古都所在,又被他找到了一件大銅器,形制與如今所知的所有青銅器都不一樣,但是底部有銘文,銘文裏有個敦字,因此暫時還是叫它敦好了。

不過嘛,小幺叔你懂的……

蘇油樂了,對張藻說道:“子瞻又在哭窮了。表示一下吧。”

張藻笑道:“我們剛到夔州時,通判還以為我們是叫花子呢!少爺就是財神爺轉世!”

蘇油拿著邸報,心情復雜地說道:“財帛動人心啊,該組織反腐教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