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單舟對敵

蘇油舉手制止:“周副使言重了,蘇油從來沒把自己當回事兒,你們也別太把我當回事兒。王副使明於料敵,聞名朝中,我信他。”

“我是陛下親點的巡按,斷無臨陣脫逃之理。再說事態緊急,不容周旋。”

“我這船滿速之後,非你們的福式船可比,叫你們船上的軍士上我的大船。小七哥,準備啟碇滿帆!八郎,一級戰備!”

這艘船是眉山型,不過滿載也能容納上百人,而操控最少只需要六人就行。

蘇油一聲令下,船上十數名兵士和理工小組立刻行動起來,很快周永清和王光祖就發現,船舷兩側的那些木頭柱子,嘁哩喀喳的配件套上去,很快就變成了一架架弩炮。

接著每架弩炮旁邊,站立起三個人,一個藤箱,箱子打開,裏邊是十枚紡錘形的瓷瓶。

瓷瓶頭子上有個小孔,小孔處是一個帶螺紋的銅圈。

種誼開始分發一種蠟燭一樣的小柱子給各小組,小柱子頭上也有一個帶螺紋的銅管套著,還有一個紅色的矮圓錐型的頭部。

小組中一人從腰間取下一個鐵環,鐵環上套著各種鑰匙一樣的工具,取出其中一枚,開始將小柱子放入瓷瓶,小心旋緊。

整個過程速度很快,悄無聲息,兩人的手下軍士還沒有全部登船完畢,種誼便過來一個立正:“報告,弩炮準備完畢!等待指示!”

接著張麒也過來:“報告!駕駛準備完畢,等待指示。”

王光祖急了,趕去船尾招呼自己手下兵士,這是拖後腿了。

蘇油對種誼問道:“霹靂炮呢?”

種誼一臉倔強:“雄州河道之上,弩炮便可以做到全覆蓋,用不著泄露霹靂炮的秘密給遼人!”

蘇油點頭:“好,憑此一句,記你一功,從現在開始,由你接手艦船指揮,軍事方面,我只有建議權,沒有決定權。”

種誼一拳頭捶在自己右胸:“必不辱命!”

說完掉頭去了。

這時軍士終於上船完畢,蘇油對張麒說道:“滿帆,雄州!”

眉山型如今也換了鐵管高桅,水手們搖動輪子,縱帆提升到桅杆頂部,接著調整方向,船身頓時被風帆拉得斜側了數度,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勢如奔馬。

探測地點本來就在雄州境內,新河道上幾乎沒有船,眉山型順風順水,開出了六親不認的架勢,氣勢洶洶地朝著目的地飛掠而去。

王光祖和周永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興奮。

這是一日能呼應四百裏疆域的神器啊!這特麽比我們的哨船還快!

不到半個時辰,眉山型就駛過雄州,來到雄州東面一個渡口。

這裏本是原來的界河——巨馬河流域,如今已經成了黃河的一部分。

對岸一支大隊人馬正在紮營,不少工兵在打造浮橋,擺出一副準備渡河的樣子。

王光祖看了部隊旗號:“蕭禧,遼國林牙,也是文武雙全的老對手了。”

周永清極度憤恨:“就是這個人,兵不血刃,讓我大宋失地數百裏!”

周永清這麽生氣是有來由的。

仁宗末年,遼人在界河捕魚,越界伐柳,與宋人起了沖突。

遼國派出蕭禧,一邊對河北實施軍事壓迫,一邊向宋廷提出無禮的割地要求。

宋朝當時正處於與西夏人戰爭的弱勢,態度自然是硬不起來,宋仁宗以“和好多年,不欲爭競”為由,與遼朝重新劃定朔州一帶的疆界,將朔州北面原屬於大宋的地區讓出,國界自六蕃嶺南移至黃嵬大山北麓。

當時擔任交換割地文書的使者,文臣是韓縝,武臣,朝廷本來指定的就是周永清。

周永清憤怒上表,堅決反對這一做法:“疆境不可輕與人,職守土,不願行。”

但朝廷在主和派的把持下,仍然一意孤行。

周永清再次上章,力陳利害關系,不過還是沒有得到采納,朝廷要求他必須執行命令。

周永清一氣之下,以母親身體有病為理由,扔掉官帽,回到家鄉去當起了農民種地去了。

此事過去之後,周永清才被重新任用,歷任高陽關、定州、涇原路鈐轄,最後到了河北。

堅決“不以地與敵”,這是周永清心中的武人信條。

這事情蘇油也知道,拍了拍他的胳膊:“副使放心,這次遼人無能為力。”

周永清看著對方四萬人的大部隊:“就靠侍制這一艘船,怕是難敵四萬契丹鐵騎。”

蘇油哈哈大笑:“鐵騎是什麽東西?能下水嗎?”

王光祖也是哈哈大笑:“蕭禧本來就是虛張聲勢,遼國大軍出動,多則十五萬,少則七萬,四萬怕是蕭禧能夠私下調動的最大軍力,這人就是知我河北受災,前來訛詐好處的,而且絕不是契丹朝廷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