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二章 利益交換

蘇軾在家裏關禁閉,蘇油覺得很好,太調皮了,就是該關起來。

這次反彈,其實是要提醒王安石,管好他那個兒子,否則,遲早要出麻煩!

不過事後王安石並沒有來找他,來的是他在陜西戰後部署常平倉的老上級——韓絳。

應該說韓絳和薛向,對蘇油的能力是很看重的,這兩人都希望蘇油能更積極一點,站到他們這邊。

而蘇油卻是希望兩人能看清已行諸法裏的弊端,予以糾正,站到他的這邊。

雞同鴨講。

薛向讀金融論有相當長的時間了,但是老頭走到了另一個極端,而且那個極端在本朝已有先例,就是專榷。

專榷就是國家作為商業主體參與到經濟活動中,壟斷一些行業,薛向認為這是一種能夠為國家快速提升收入的辦法,因此才大力支持王安石。

幾人都是陜西任職出來的經濟能手,雖然如今有些分歧,但是交情也還算不錯,韓絳此次來就是替王安石說項。

或者說,利益交換。

蘇油在嵩陽書院設宴款待。

兩人聊天自然會聊到薛向,蘇油就不免吐槽:“薛公如今倒是開心了,江浙荊淮發運司,搞得風生水起,讓我在蜀中商人那裏背上反復的罵名。”

這就是瞎扯淡了,六十萬貫反手投資軍器監,大賺特賺不說,還與樞密院和皇家都攀上了關系,不比解鹽強?

不過這不妨礙蘇油拿著薛向用解鹽做本的不地道行為說事。

韓家人很搞笑。

韓絳,韓維,韓縝三兄弟,父親是名臣參知政事太子太保韓億,母親是名相王旦之女,然後韓維是趙頊東宮老臣,屬於趙頊的鐵杆。先是大力推薦王安石,其後又反對變法。

然後剩下兄弟倆都是王安石同年,韓絳還是第三名探花,都成了變法派。

不知道是不是韓家家法,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這種現象世家大族中其實很普遍,比如王安石和王安國,王安禮兄弟。

更誇張的是呂嘉問,盜竊從祖呂公弼論新法奏稿,跑去投靠王安石,被呂公弼以逐出家門,呂氏號為“家賊”。

韓絳苦笑道:“老薛現在苦不堪言,明潤你還真當發運使是好差事?”

薛老頭其實吃虧在出身,祖蔭斜封,而且是沾爺爺的光,還不是什麽大官,還是丁謂的手下,所以呵呵呵,天生反派,連士大夫階層都進不去。

他其實挺感激王安石的,雖然按照大宋傳統,一入發運司,基本上就再也出不來了。

發運司也是一把爛賬,甚至比計司漕運還要爛。

老頭一到任,就發現發運司沉船事故多得莫名其妙。

剛開始老頭以為是船只多年沒有更換的問題,但是很快就找到了事情的真相。

因為沒有上進之道,所以發運司的胥吏們就剩下一件事情可以做——貪汙!

將一船糧食開到某地分贓,然後把船沉掉報損!

大利可圖的發運航段,被有權有勢的人把持,那些運一次虧一次的地方,被強行攤派給小船戶。

發運司的船被官員大量挪為私用,再加上蘇油寫信給他提到的那些均輸法的問題,老頭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不過幹才就是幹才。

“向募客舟分載,以相督察;

官舟悉奪畀屬州,諸運皆詣本曹受遣;

以地有美惡,利有重輕,為立等式,用所漕物為誅賞。”

引入競爭,加強監督,統一調度,明確獎懲條例,幾板斧下來,愣是將四路發運事務給撐住了,這一點蘇油都不得不佩服。

但是蘇油還嘴硬:“自找的辛苦,我告訴你他將那些破船全部賣掉,搞運輸招投標,他就是不幹。”

韓絳說道:“你可得了吧,那還不是全便宜了你眉山縱帆船?那麽多船工怎麽辦?”

蘇油說道:“正好運廂軍去荊湖種地!”

韓絳說道:“打住!就這樣中書都苦不堪言,你還想讓軍方也鬧起來?先緩緩吧。”

停了一下,韓絳對蘇油道:“明潤,你是不是對參政有意見?”

蘇油笑道:“我與參政同時入京,當時有君子協定。不過如今好像有人打算破壞它。”

韓絳擺手:“你別鬧!參政的意思,是他對此事並不知情,不過大蘇處處阻撓新法,譏諷當朝,也是不爭的事實。”

蘇油說道:“那正好了,異論相攪,祖宗成法,做禦史的最佳人選。”

韓絳一腦門子黑線:“還嫌朝堂不夠鬧騰?”

蘇油悻悻道:“不鬧騰的還不是一樣被你們欺負?”

“又來了!說了不是參政的意思!”說完韓絳感覺自己語氣有些重,緩和了一下語氣:“明潤,讓大蘇外任如何?”

蘇油說道:“參政,中書堂除,我可不敢幹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