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五章 相迎

遠遠一騎快馬奔來,是一位興奮的少年:“相公,學士,父親,探花郎來了!”

很快,一隊馬隊出現在遠處。

當先兩匹高駿的神駒,一赤一黃,馬上人物一黑一白,被皮毛包裹得只剩眼睛。

黑裘人雙手攏在袖裏,馬也不牽,馬韁系在黃騮馬的馬鞍後邊,渾身懶散,給人一種不情不願的感覺。

白裘人眼神靈動,秀眉飛揚,黃馬兩側,一邊掛著一個長長的扁錐狀硬皮囊,另一邊掛著一柄華貴的長劍。

從兩人高档的靴子看,能分辨出是一男一女。

身後是上百人的騎軍隊伍,穿著類似蕃人服裝的皮襖,腿上也是厚厚的獸皮。

隊伍中間,是一溜大車。

司馬光看著這情形就嘴巴抽抽:“三品大員跑到旗牌的前邊,還被官眷溜著馬,滿大宋也就獨一份了吧?”

富弼笑道:“那可是我大宋勛戚,郡君比探花郎還先進品秩,自己掙到手的誥命,可不是妻憑夫貴。”

範鎮也看得直樂:“小兩口要按進序先後算,探花郎落後郡君半個馬身,倒也是符合朝廷法度。”

周邊眾人都是哄堂大笑。

黑裘人見到前方黑壓壓的人群,趕緊從袖中抽出手來,解了韁繩夾馬上前,然後翻身下馬,取下裘帽和圍脖,露出一張年輕的面龐,真是蘇油。

來到人群前面,長施一禮:“蘇油何德何能,敢累元戎師長,父老鄉親們來迎。”

富弼笑道:“留起胡子,越見穩重了,還是這樣好看。孩子呢?”

蘇油笑道:“在車裏,這天氣太冷,要不是薇兒非要拉著我騎馬,我也得躲裏邊,這不是找罪受嗎?”

富弼笑道:“看來你是對郡君有意見啊?”

蘇油樂了:“相公別以為我不知道薇兒已到我身後,想坑我,沒門。”

石薇也已取下了頭套和圍脖,過來給眾位大佬施禮。

富弼說道:“走吧,去我別業,給賢伉儷接風。”

富弼的園林,與司馬光的又有不同,司馬光追求的是清逸,富弼這裏,體現的是雍容和淡淡的富貴氣息。

占地近百畝,中間穿著一條街,放在後世就是一個公園。

所以宴席分了三個區,內眷們一處,大佬們一處,隨蘇油一同進京受賞的軍將文臣,又是一處。

三處地方,連聲息都相互聽不到。

蘇油這邊都是文人,還有富弼私養的妓班佐唱。

富弼的妓班換得相當勤,因為富弼喜歡培養妓子,然後將她們送人,送給商賈。

而商賈們又會報效大筆錢鈔。

蘇油私心裏是很看不起這種行為的,但是這也是如今士大夫階層裏的常態,他只能管好自己,沒地方說理去。

不過暖閣內的各位大佬都有美女陪伴,就蘇油身邊孤零零的。

最後還是徐娘半老的班首戰戰兢兢地過來在他身邊坐了,比席上二程還端肅莊重。

蘇油不禁有些奇怪:“你們很怕我?”

班首勉強一笑:“探花郎說哪裏話,陜西傳言,探花郎最是親和不過,也最是憐惜我們這些薄命之人的。”

蘇油更加納悶了:“那你們為啥這個樣子?”

班首都快哭了:“我們不是怕你,是怕……怕郡君。”

蘇油擡頭看了看屋頂:“哦,她今天是主客,應該不會過來。”

石薇如今在民間傳說中,也是劍仙一樣的人物,班首不認為郡君不過來就代表她聽不見。

什麽猿公紅線女千裏取人頭的段子,最信的就是她們。

不過既然蘇油都發話了,只好拿起酒壺:“那我給郎君添酒……”

富弼說話了:“明潤理陜,父老們感激,想要請願將你留在陜西,被我們好說歹說勸下了。”

司馬光點頭:“一年十二萬丁口,兩年二十余萬丁口,讓他們得耕得食,僅此一條,這就是讓陜西直追唐時關中的功績。我還是想不明白,明潤你為何要上表自劾?”

富弼趕緊打岔:“公道自在人心,對了,給明潤介紹兩位我陜西後進。”

招手兩人招了過來,其中一位就是之前報信的年輕人:“這位是邵公之子,邵伯溫,字子文;這位是範公的侄孫,範祖禹,字夢得。”

我的個去,蘇油趕緊起身與二人見禮,說道:“邵公子,範先生,久仰了。”

範祖禹這名字有來歷,相傳其母親生他之前,夢見一個金甲神人走到自己面前,說:“我是鄧禹。”

如今年剛過三十,已經可以稱為歷史學家了,所以這次範鎮還有個任務,就是帶他過來幫老朋友寫《資治通鑒》。

邵雍揮手:“夢得久仰還說得過去,犬子無甚可觀處,明潤休要誇譽過甚了。”

呃,我真的說的是實話啊,邵伯溫後世的名氣,可比範祖禹大多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