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重挫

大宋也不虧,反正軍中不缺糧食,打劫百姓不如打劫官府。

如今大宋已經拿下了廣源州全境,諒山府,富良州大部,富良江以北基本落入宋人手裏。

這裏是李越朝最重要的貴金屬產地,除了近五十處金穴,還有產珍珠與玳瑁的蘇茂州,這通搜刮,已經讓大宋已經發了一筆小財。

當年蕭注從桂州知州任上下課的原因,就是因為在任期間收了儂蠻三百兩黃金,一個邊州知州收的賄賂都這麽多,何況如今李越朝一半金穴已經易手!

反應最快的是商賈,他們不怕刀頭舔血,外海都還沒有完全清空敵艦,他們的船就已經來到了蘇茂洲外的大島之上!

交趾局勢開始變得嚴峻,尤其是洪真侯的陣亡與申景福的自盡,讓黎太後不得不下詔李常傑,指責他指揮失當。

當侍講黎文盛帶著黎太後的懿旨來到富良江防線的時候,卻發現李常傑沒有一絲一毫的驚惶。

黎文盛宣讀了旨意之後,李常傑按照規矩伏地請罪,然後展開軍圖,給黎文盛講解起了軍略。

“侍講,我在陛辭前便已經說過,此戰要勝,大越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將宋軍拖到雨季的到來!”

“不過如果到時候宋軍還在邊境的話,其依托雄關捍守,我軍同樣無法獲得預期的戰果。”

“因此只能以地相與,誘使宋軍深入我腹地。”

“此戰關鍵,是穩守富良江一線,而最差的底線,是死守元江,背都面水而戰。”

“富良江以北的失守,本來就在計劃當中。”

黎文盛不怎麽懂軍事,聽李常傑一講解,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不過江北百姓,此番可是受苦了。”

李常傑冷笑道:“宋人一向假仁假義,開倉放糧,析分官地,社田,事情倒不如侍講所想那般不堪。”

黎文盛大驚:“那就算宋軍明年被我逐出,那些地方還能安穩?”

李常傑笑道:“不是正好?太師早就請行宋制,太後和陛下卻死守祖制,認為‘天不變,法不可變。’”

“宋人做的,其實就是我們在占城三州做的。經此一事後,宋人來給我們變了天,我們再蕭規曹隨,想來太後和陛下也無話可說。”

黎文盛這才知道李常傑胸中韜略,不由得佩服異常,躬身道:“原來如此,太保實乃我大越之子房。文盛回去定然仔細稟告。”

李常傑嘆了口氣:“洪真侯,申景福之失,的確是個意外。軍令本是命其依托決裏隘,桄榔縣,祿平州,層層狙擊,誘敵深入而已。”

“誰知道洪真侯報國心切,主動出寨意圖迎擊宋軍,被宋軍用巨大的號炮驚返戰象,自相踐踏,導致失敗。”

“侍講還請寬慰陛下和太後,請他們節哀,告訴他們二人之敗,其實對大局並無影響。”

“兩江的船只都在我手,宋人水師被狙擊在富良江口,宋軍沒有船只接應,就無法渡江。”

“即便渡江而來,我軍在富良和元江之間,也有十萬雄兵以逸待勞,無懼與他。”

“就算再敗,富良江有失,我軍亦可從容南渡,依托元江,拱衛升龍。”

“到時候宋軍困於兩江橫隔之地,雨季一來,同樣凈成魚鱉。”

“我軍便能乘舟師追亡逐敗,越北百裏江山,來時容易,走,可就難了。”

說完對黎文盛拱手:“侍講,需提醒太後與陛下,千萬戒除急躁和焦慮。”

“這是大越難得的機會,我要讓他們匹馬難歸,一戰奠定千年基業!”

黎文盛覺得此前心頭的各種陰霾盡皆散去,只剩下了最後的一個問題:“聽細作說過,宋軍有幾艘巨艦,往還廣浙,運送糧秣軍士,要是他們溯元江而上,不是可以直抵升龍?”

李常傑說道:“所以我命李繼元守元江海口,韋首安,昭文侯守富良江口,兩軍互為呼應,對抗宋軍和斌與楊從先的水師。”

“請侍講放心,如今看來,他們打得有章有法。”

“幾艘巨舶,有細作來報,已經隨蕃人南去了,那就是蕃人的木蘭舟,蘇少保之前行險狡計,拉來虛張聲勢而已。”

“郭逵爾爾,趙卨無能,命趙卨進軍東路,就是他們最大失策。”

“趙卨的步軍和廣南水師,已經被我軍隔離不得呼應,宋軍東路,已成畫虎。”

“他們的意圖已經失敗,雖然看似還強盛,其實已然計拙,漸成甕鱉之勢。”

黎文盛躬身行禮:“明白了,朝中無人暢曉軍事,如非太保解析,只看局面,誰都心懷惴惴。外敵囂頑,太保身負國運,還請善惜身體,帶領大越戰勝。”

李常傑將他扶起:“當不得此禮。我已垂垂老矣,今後的國事,總要落在你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