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遠慮纖圖

說完一指滿野的禾稻:“這才僅僅是開始,別忘了氣候無常,五年之中,多為一豐,兩平,兩欠。”

“無遠慮,必有近憂,無纖圖,必作大患。戶積三年,不過才剛剛具備最低下的抗風險能力,戶積五年,還要加上官倉充實,才能完全抵禦普通的災年。”

“還有,不用幾年,相信陛下就會有事於北方,到時候將大耗錢糧,難以兼顧南北。”

“南海郡縱然遠隔萬裏,但是穩定至關重要。”

“至少要做到以一郡之糧,供四郡之需,才能讓三郡全力發展工商,為朝廷輸利。”

“要養活寧海軍,還要供應來往的海舶蕃商,保證商道通暢,才能保住這方大好局面,不至於反復。”

“存中,郟老,你們肩上的擔子,還重得很啊……”

沈括很有信心:“不怕,就算朝廷移民一時不到,如今我們也已經掌握了耕牛和騾馬的繁殖技術。今年湄洲路整整能多出兩萬頭牲畜,再給我三年,我能做到戶戶有耕牛!”

蘇油笑道:“能給你的我可是都給你了,現在湄洲的大象比交趾還多,不過你這裏交通全靠水,估計很快就用不上了,啥時候還我?”

沈括顧左右而言他,強行轉移話題:“大象可用的地方多了,叢林裏邊開道拉木頭必須用它們……你的職田牧場聽說今年多出了一千多頭牛?”

蘇油抽了抽嘴角,從兩浙路開始,沈村中賴賬,都賴成習慣了。

看完了稻田,幾人才下得城來,府衙裏邊,各級官員都在正堂外的階梯下列隊等待。

湄洲的官員,大多是久久等不來官職的選官,甚至是獲罪發落的犯官,這次南海郡升為路治,這群人反倒是因禍得福,平白無故坐升一階。

現在見到蘇油,都是歡天喜地地大禮庭參。

這是歪風,人家蔡確蔡持正,當年在陜西就拒絕庭參上官,認為大家都是公務員,陛下的打工仔,只是分工不同,沒有高低之分。

結果被丟到了冷板凳上晾著,直到不計較這些的蘇油到任,才重新啟用。

不過在大家都開心的時候潑冷水也不太合適,理學畢竟還講究人情的,慢慢引導就是。

衙門總算是有些氣象了,白墻青瓦,也設了鼓號旗牌。

看得出來,沈括還是個官迷,升路級幹部之後,排場是一天都不能等。

階陛下的大天井裏,鋪設的是清一色的花磚地板。

蘇油一眼就能看出關竅,這是用水泥澆鑄的方磚,然後趁還未幹透的時候,用木模壓出花紋,再在砂漿上刷上純水泥漿料,讓表面細膩光潔,估計沈括還讓人用稻草粗磨過。

現在這樣鋪設出來,比交州四路轉運司衙署還見氣派。

換做一個小氣的官員,沈括怕是又要挨整。

好在是蘇油,只要你有政績,愛擺排場那就是你的私事,屬於個人愛好。

我雖然不贊成不鼓勵,但是只要你不是逾制,沒有貪汙挪用,那就你開心就好,我管不著。

除了一眾官員,這裏還有幾位真臘代表。

範師哲是老朋友了,除此之外,還有幾位替真臘王打理商務的官員也在其中。

蘇油微笑著對他施禮:“見過國師,對了,這次托二林部的朋友,給大師打造了一件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笑納。”

這是一串念珠,是利用剛剛發現的二林部一種紅色的瑪瑙磨制出來的。

其實就是後世的南紅,其中最珍貴的一種,色如柿子,與珊瑚有些相似,不過質地比南海珊瑚細密,頗受如今宗教界人士的喜愛。

真臘雖然從周邊國家能買到很多寶石,但是這個可真見不著。

範師哲不禁大喜,躬身合適道:“沒有想到少保大人還留意著小僧,真是生受了。”

蘇油說道:“此次前去朝貢陛見,收獲更大吧?”

範師哲笑得很真實:“多虧少保言說,整理了真臘地圖戶籍,陛下認為真臘也是大藩,賞賜和其余使節不同。”

如今大宋對南海諸國的局勢掌握得更加清晰,關於各國力量的強弱,疆域的大小都已經了如指掌。

對於三佛齊,渤泥,蒲甘,真臘這幾個較大的國家,和其余麻逸,呂宋,詹卑,阇婆等小國,作出了一些區分。

最起碼,冊封的時候,國王和郡王不再亂套了。

這就是文化侵略的典型案例,大宋明明在偷取南海諸國的國力情報,周邊國家還踴躍提供便利,讓理工小組進入國境搞測繪,搞調查,還開放國家戶籍档案。

當然你不提供也可以,大宋並不強迫。

不過不知道你的家底,大宋也不好讓你加入《南海協議》,這樣會對其他國家顯失公平,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