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戲精聚會

蘇油責怪地看著蔡確:“參政有些想當然了吧?木頭那麽沉,從北地運到大宋,那得是多少運輸費用,你算過沒有?”

蔡確拱手道:“據我所知,高麗與遼國的界河,叫做鴨淥江,於遼國保州入海。”

“保州距離獐鹿二島,不過百十裏海程,距離我朝登州,也不過八百裏。”

“木材能浮於水,通過水運,不是方便快捷嗎?”

蘇油和蔡京對視一眼,兩人似乎同時看到了對方眼裏的欣喜。

蘇油一把抓住蕭禧的手:“如果可能,大宋可以采購貴國大量的木材,運往滄州,更能將海路縮短到五百裏。”

“循浮陽河,無棣河,進入禦河故道,可抵大名,濮陽,內黃,鄆州!”

蔡確輕輕咳嗽了一聲,蘇油這才猛然醒悟過來,趕緊將蕭禧的手松開:“呵呵呵,從長計議,從長計議,畢竟海路風濤險惡嘛,能不能成,也在兩可之間。使相你說是不是?”

蕭禧也是人精,目光閃爍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道:“可不是嘛,從長計議。”

才聊到這裏,一位中年娘子領著一個班子過來了,喜滋滋地說道:“真真兒是天大的福分,今日能應少保的場,汴京城教坊姐妹裏邊,這可是打破天的頭一樁呢!”

蘇油便扭頭看蔡確,意思是這大媽挺熱情的,也沒你們說的那麽玄乎啊?

蔡確微笑著朝張麒努了一下嘴,意思是這是那位的面子。

果然就聽管三娘子說道:“只聽聞京中的姐妹說少保從不敢叫班,就算叫了也沒人敢應,這人誰沒個頭疼腦熱的不是?”

是從不叫班,不是從不敢叫班!三娘子你說清楚!

“要不是看到七哥的貼子,奴家可也是不敢應承的呢!”

蔡確已經打開扇子遮住自己的嘴,可是從眼角的皺紋就能看出,他明明已經在偷笑。

這就沒意思了,怕頭疼腦熱不得醫治,就是說這些藝伎害怕石薇勝過蘇油。

張麒也想笑,想想又不合適,憋著紅臉對管三娘子說道:“三娘可就別打趣了,讓玲兒來拜見。”

管三娘子這才笑道:“對對對,我家玲兒平日裏不到時辰是不唱的,可今日聽說是少保,參政,學士還有七哥的局,把晚間的席面全都推了,玲兒快與貴人們請安。”

一個戴著帷帽的娉婷身姿走上前來,對著幾人道福:“玲兒見過幾位官人,見過蘇少保,蔡參政,元長學士,蕭使相,小七哥。”

聲音軟糯動聽,蘇油很敏感,從稱呼上就能聽出來,張麒和這女孩挺熟。

這些等晚些時候再問,蘇油微笑道:“那今天就辛苦你們了,聽聞你家班子,善唱賀方回?”

管玲兒又福了一福:“如今南曲裏邊,以賀方回,秦少遊為冠,其中方回度曲多用十二律,曲調優美,承轉如意,如今在京中格外流行。不過官人們要是想聽五音舊曲,奴家其實也是能唱的。”

倒是落落大方,說起自己的專業,頗有自信。

蘇油點頭:“賀方回最近又有什麽新作?”

管玲兒答道:“有一首《水調歌頭》,或者便合少保心性。”

“哦?”蘇油有些訝異了:“那便唱來聽聽吧。”

管玲兒又福了一福,自去下邊準備了。

這邊惠明上來:“少保爺,今日上什麽酒?”

蘇油說道:“把我存的雪曲取一壇就行……”

惠明應了一聲就去了。

蘇油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對著惠明的背影喊:“不準偷喝!”

惠明:“……”

如今的燒豬院也用了流行的轉盤大圓桌,很快那些用來裝飾的菜品都撤了下去,換成了蘇油在後世熟悉的上菜方法。

管三娘在一邊給大家勻酒,布菜,不時還搭幾句言語,說一段笑話,讓席間其樂融融。

蘇油突然覺得有一個班子配合宴席,這感覺還真是挺好的。

不過公事就沒法聊了,好在管三娘的技能很嫻熟,三言兩語,話題落到了此次蘇轍和晁補之的出使之事上,算是個比較有趣又容易拉近關系的話題。

蕭禧在這個話題上成了當仁不讓的主角,當真賓至如歸。

絲竹之聲響起,管玲兒的歌聲伴著音樂,讓暑熱的廳內都似乎一下子變得清涼了起來。

眾人都不約而同地安靜了下來,傾聽這美妙的歌聲。

彼美吳姝唱,繁會闔閭邦。千坊萬井,斜橋曲水小軒窗。縹緲關山台觀。羅綺雲煙相半。金石壓掁撞。癡信東歸虜,黑自死心降。

範夫子,高標韻,秀眉龐。功成長往,有人同載世無雙。物外聊從吾好。賴爾工顰妍笑。伴醉玉連缸。盡任扁舟路,風雨卷秋江。

唱到“黑自”二字的時候,吐字中還加入了一絲吳音,與詩詞意境更加的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