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一手長刀,一手寶鈔

梁太後拉起侄女的手:“我知道追英心裏委屈,但是梁家可不就是靠我們女子撐著?”

梁皇後說道:“最恨這種站在邊上指手畫腳的人。”

梁太後安慰道:“好了好了,還有那麽多大事兒呢,哪裏有時間置氣?再說大師說的也全是道理,只不過他是方外之人,不知道有些道理,情勢所迫之時,世人沒法做而已。”

“比如推行漢制,當時要是不放棄,我梁家恐怕到不了今天。”

“而推行漢制之後,很多事情就不能做了。”

“追英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沒有不變的立場,只有適合自己的立場。你只要抓穩兵權,總有法子讓別人老實閉嘴。”

“現在大夏能與漢制相抗的,只有佛法,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佛法才能在大夏如此昌隆,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梁皇後思索了一下,終於點點頭。

婆媳二人緩步而去,緊跟著警衛也撤走了。

高塔最頂上的一層,一個身著夏人羊皮襖子的人,剃了個禿頂圈發的夏人發型,披著一身破絮蜷坐在不大的空間內,用一種古怪的姿勢斜著腦袋,右眼還搭在指向下方的瞄準鏡上向下觀瞄,嘴裏嘀咕:“三天兩頭朝廟裏跑,心慌了吧?”

見貴人們走了,才將狙擊槍換了個方向:“再看看木寨裏那個瘋子。”

塔上的人,正是田守忠家的小三子,大宋如今唯一一個還能夠獨立行動的狙擊手,田遇。

這小子從大戰開始便失了蹤,蘇油給了他一幅畫像,要他來西夏保護一個要員,一個敵國的要員——西夏樞密副使,甘肅軍司都總管,積石軍節度使,家梁。

而且要求非常高,既要保護,又不能讓此人知道他的存在。

如果被俘,那他就是前來刺殺家梁的宋國刺客。

而他潛入夏國,通過的是另一條諜報線,宗教人士的諜報線。

觀慶寺的僧侶,在夏國的地位非常崇高,進入夏國時,給了他很大的方便。

寺中有一位年邁的灑掃僧人,既聾且啞,每日裏會來執行自己的工作,將高塔打掃幹凈。

老僧每次還會送來一點吃食,一些飲水,田遇感覺老僧的舉動,就好像在供奉泥塑木台的佛像,或者尼瑪……好像在祭奠亡靈一般。

因為從頭到尾,老僧都不會跟他有任何互動,就都跟他不存在這塔裏一樣。

這裏是一個絕佳的觀察點,也是興慶府最高的建築,不光能看到關押秉常的木寨,就連樞密院,興慶宮,都盡收眼底。

狙擊手的日子是非常無聊的,無聊到田遇已經在觀察中YY,一共狙殺了梁太後三十四次,梁皇後二十八次,梁乙埋三十九次,秉常三次,紅衣大和尚七次,自己要保護的家梁十六次,還有無數西夏的貴人將領無數次。

他甚至知道了每日城門開關的時間,士兵們交接口令令牌的規矩。

知道了每日裏第一輛出城的大車,一般是城裏瑞升號的夥計趕著的,他們要去城南汲取山泉,拖回那裏的水制作湯餅,提供奶茶。

而第一輛進城的大車往往則是南莊子過來的菜車,一般還會在城墻根胡記屠坊裝上新殺的牛羊,他們還承包了替屠坊送肉的工作。

他甚至知道興州城門樓上有多少個鴿子洞,洞裏有多少只野鴿子。

興州是黃河邊上的水城,有五條河道,七十二個湖泊,四個海子,他已經策劃好了三條完美的撤退路線。

他還知道興州城裏的人不但吃麥面,還吃興州城外的米,這裏和西北其它地方完全不同,堪稱塞上江南,魚米之鄉。

除了這裏人們的穿著,和那些在江南見不著的駱駝。

肚子有些難受,便秘,長期得不到纖維素補充帶來的便秘。

但是今天的肚子似乎有了動靜,老和尚給自己帶來的飲水裏邊,泡了三片古怪的藥材,將藥水都染成了黃色。

自己曾經打手勢問了老和尚,老和尚只指了指他的小腹,然後就下樓去了。

摸到凈桶邊上,解開褲帶,果然一通稀裏嘩啦,舒坦啊……

將凈桶拎到下一層,田遇又回到塔頂,卻見城中有了騷動。

兩隊軍士挨個撞開街道兩側的居民房,似乎在搜檢什麽人物,田遇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很快,軍士就從兩邊房屋中拖出來一些少年,然後家屬們就搶了出來,哭喊著要拉住少年們不讓被帶走,被軍士們粗暴地一通亂揍,留下一街的狼藉,帶著被搜檢出來的少年們揚長而去,只留下呼天搶地的年邁女人和小媳婦們。

同樣被帶走的,還有瑞升號的老板跟夥計,老板一身戎裝,背上背著此地最有名的軍器——長弓,將夥計們在飯店前列了個隊,然後發給了長刀,和一個哭哭啼啼的婦人交代了幾句,也領著夥計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