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白災

蘇油說道:“想打仗,不是沒有機會,青唐董氈病重,阿裏骨屢次持金令給眾酋長施加壓力,想將他們的親眷都集中到青唐城,其實是軟禁起來,此舉引起了酋長們的極大不滿。”

“去年我朝在沙蘭大開榷市,絲路五州的貿易,讓商賈們得到了極大的優惠。今年的茶市,絲茶銷售量超出了我的預期。道路也平坦,大軍還為其提供沿途保護,青唐的繁華,已經成了過去了。”

“青唐如今人心浮動,收入斷絕,在外還有的董氈嫡子藺逋比,舊臣溫溪心,只要董氈一死,我大宋就是扶重耳入晉的秦穆公。”

種誼撇了撇嘴:“李姥姥拿穩了涼州,與熙河鼎足而三,青唐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完了。那功勞,留給他立就好。”

“哎喲小八心大了啊……”蘇油笑了,拍了拍種誼的肩膀:“飯要一口口的吃,人家好歹是兄弟之邦呢。”

“不過那邊也不是沒有動靜,朝廷邸報看了嗎?黃龍府女直附遼。還有韃靼五部進獻名馬,就是上月的事情。”

種誼說道:“三月進馬?苛剝太甚了吧?”

蘇油說道:“八郎你要知道,宋遼都是大國,大國永遠不會被別人打敗。他們……只能是自己打敗自己。”

種誼搖頭:“遼國再這樣下去,很快便會出亂子……”

兩人跨過一個草坡,駿馬來到了水邊,種誼一指北方巨大的河流:“老師,這裏就是烏加河。”

蘇油看著望不到邊的河面:“壯觀。”

種誼說道:“桃花汛前,這裏河面寬連六裏,河床上滿布沙洲、岔流,還有許多旋流,俗稱‘破河’。”

“等到六月,又會成為一片汪洋。這一段河道,極不穩定,常向南北遷移,因此造成許多死河筒,形如牛軛,又叫牛軛湖。”

“沿河一帶,我準備密植沙柳、梭梭,作為屏障,以免冬季封凍後,從北面過來的麻煩。”

蘇油說道:“防守是一方面,關鍵是斥候小組,騎兵,情報,望哨,以我們現在的實力,要堅決滅敵於國境之外。”

“北面黑山威福軍司,六百裏都是原夏國之地,那一帶的軍事行動,我大宋有足夠正當理由,事到臨頭需放膽,明白嗎?”

種誼點頭:“老師你放心。”

“哪怕是私下,以後也不能這樣叫。”蘇油又拍了拍種誼的肩膀,笑道:“大宋最忌憚這個,何況你我文武有別,而你又代理過軍事學院,現在更是統軍的大將。”

就在這時,一騎快馬沿著河渠朝二人駐馬之處狂奔而來:“益西威舍,活佛請你速返大陷谷!”

蘇油才走到順化渡,便收到了消息,元豐六年,夏四月,丙午朔,遼境大雪,平地丈余,馬死者十之六七。

整個黃龍府以北都遭了災,寧夏三路北面的阻蔔、白韃靼,為了躲避雪災,大量南下,已經進入宋境,向賀蘭山通道大陷谷聚集。

仁多保忠緊急召集部眾,三萬人守護攤糧城,三萬人扼控大陷谷,同時向興州緊急求援。

孫能收到情報嚇了一大跳,親自帶領控鶴軍出克夷門接應蘇油。

當蘇油抵達雙塔寺的時候,聽仁多保忠說紅衣大和尚已經去了韃靼人部落當中。

蘇油看了一圈,卻發現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熟人:“呼圖?你在這裏幹什麽?”

仁多保忠說道:“便是呼圖趕來報的信。”

蘇油問道:“他們人到哪裏了?”

呼圖說:“我是在婁播貝海遇到的他們。”

婁播貝海就是攤糧城北面三百裏的那個大鹽池,蘇油也不再多問:“走吧,去看看。”

呼圖趕緊說道:“我與白韃頭人蒙根圖拉克相熟,益西威舍帶上我吧。”

蘇油點頭:“倒是的確需要一個譯官,走吧。”

來到谷口,仁多保忠的三萬人已經集結在了這裏,修齊了寨墻,擋住了北方。

蕃人就是這樣,部族中三丁或者四丁就能抽出一兵,而且立馬就能打,調兵成本和中原農耕之族完全不一樣,十丁一兵算好的。

蘇油給孫能一個眼色,孫能一揮手,五支斥候騎兵一人三馬,朝北方奔去。緊跟著一千騎兵分作三隊前出,也緩緩向北而去。

剩下兩千人分別占領兩側高地,戰士們開始挖掩體,設炮位,轉眼就緒。

仁多保忠也不是蠢人,死跟著蘇油一言不發,任由一百新軍戰士連蘇油帶自己被保護起來,頗有降臣的自覺。

不一會兒,一隊斥候帶著三個人奔了回來,其中一個是中年紅衣和尚,還有兩個健壯的韃靼漢子。

呼圖在蘇油身邊低聲說道:“右邊的那個,就是蒙根圖拉克。左邊的應該是阻蔔部的。”

三人奔到近前,紅衣和尚下得馬來:“益西威舍,活佛留在了兩個部落當中,讓我帶他們來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