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蒸汽機車

八月,辛卯,蒲宗孟罷。

先是宰執同對,帝有無人才之嘆,宗孟曰:“人才半為司馬光邪說所壞。”

帝不語,直視宗孟久之。

宗孟懼甚,無以為容。

帝復曰:“蒲宗孟乃不取司馬光邪?未論別事,其辭樞密副使,朕自即位以來,唯見此一人。他人雖迫之使去,亦不肯矣。”

又因泛論古今人物,宗孟盛稱揚雄之賢,帝作色曰:“揚雄劇秦美新,不佳也。”

罷朝,王安禮戲宗孟曰:“揚雄為公坐累。”

至是禦史論其荒於酒色,及繕治府舍過制,遂守本官,知汝州。

復以王安禮入朝,為尚書左丞;吏部尚書李清臣為尚書右丞。

原尚書右丞蔡京,出知成都府。

這是一道不容蔡京異議的任命,也是蔡確的飲鴆止渴。

小蔡飛刀實在是太厲害了,簡直防不勝防,冷不丁的就要中招,搞得蔡確有些煩躁。

邢恕出了個主意,讓他去成都啊,蜀中是蘇油的發跡之地,也是他的老巢所在。

蔡京是蘇油的走狗,現在讓走狗去給主人看家,狗子難道還敢拒絕?

蔡確一拍大腿,絕妙啊!

蔡京履歷有短板,那就是外任經驗不足——這娃沒做過外路一把手。

所以丟他到成都去,這就不是打壓,是鍛煉,是完善履歷,是為下一步提拔做準備。

當過尚書右丞,這就相當於做過以前末位的參政,再去成都府一任,混個“懂經濟”的標簽,回到汴京,就是戶部尚書左丞,門下侍郎的最佳人選。

當年張方平就是這樣的路子。

蔡京拿到這道任命也很高興,蘇油給他的信裏說,去年絲路打通,今年西域客商完成了初期的試探,嘗到了甜頭,接下來會商路大興。

蜀中的貨品,這就有了新的外銷渠道,蜀中經濟還要擡頭。

還有移民,明年蘇油會搞技術移民,繼續吸引人才,需要有人在蜀中配合。

多方有利,這生意做得。

不過蔡京還是上書趙頊,說朝廷的任命當然不容推辭,但是將我調到蜀中,是不是朝中重臣以為我平時說話太多了啊?

無過外任,朝廷總得給個說法才行啊。

臨出門還丟了蔡確最後一飛刀,還撈了個端明殿學士的頭銜,是趙頊以為他受了委屈,特意安排的。

在豐收的元豐六年裏,用兩個字可以形容寧夏三路,就跟屁顛屁顛去成都赴任的蔡京一樣——血賺。

鍋駝機的使用,最方便的就是沙州的五千頃棉田。

棉花收到田邊,直接用鍋駝機帶動脫棉機,將棉籽和棉紗脫開,做成粗棉包裝車拉走,剩下的棉籽留著榨油做肥皂,工作量比以前少了很多。

熟麥也是,巢谷命族人直接在田邊脫粒,秸稈一把火就燒了肥田。

收到巢谷的來信,蘇油心疼得直跳,對已經來興州入學,今天被帶出來觀看麥收的巢國棟說道:“你爹可真敗家,以前在蜀中,稻草都是農家一年灶房裏的燃料。”

巢國棟卻得意洋洋:“我們都燒煤的。”

說完從懷裏摸出一把粗糙的匕首:“我們金工實習課做的,幹爹,這個送你。”

蘇油接過來眼淚都差點掉下來了:“還是幹兒子好啊,親兒子只知道顧著他媽……哎喲!”

巢國棟趕緊掏包包:“怎麽就割到手了!幹爹我這裏有白藥!”

“沒事兒……呃還是包一下吧……好了,走,幹爹帶你去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銀豐監,沈括看見蘇油包得像印度使臣腦袋一樣的大拇指頭:“手怎麽了?”

蘇油不搭理他:“車呢?你這個寧夏路轉運使可真好玩,活都是晁補之和梁屹多埋他們在幹,你在這裏賺四通的供奉補貼。”

四通供奉分了級別,像沈括這種本身就是皇家理工學院物理院士身份的,掛職薪水是一個月二百五十貫。

這就跟蔡京剛丟掉的尚書右丞差不多了。

因此沈括收入頗高,對官場都不再那麽熱中:“我還是喜歡搞學術。”

“朝中還有人認為工匠之技,不是學術。”蘇油撇嘴:“不過技術來錢,多點外快寄回家也好,花錢買平安嘛。”

沈括的老婆是續弦,淮南轉運副使張芻見他可憐,將自己女兒嫁給了他。

張芻是沈括的恩師,又是沈括在揚州時的頂頭上司,對他非常器重和關懷。

沈括對這師長上峰加嶽父,那是異常尊敬。

結果有了老婆更可憐,這張氏的暴悍程度,跟蘇格拉底的老婆有一拼。兩公母打架,曾經連皮帶肉揪下過沈括的胡子。

還經常對沈括實施“夏楚”。

《禮記·學記》:“夏、楚二物,收其威也。”鄭玄注:“夏,稻也;楚,荊也。二者所以撲撻犯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