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蔡確的下場

出得大殿,呂公著看著章惇向樞密院走去的背景:“此子大才,不過過於倔傲,今日僥幸,日後怕也要吃大虧。”

司馬光嘆了口氣:“章惇心性偏狹,今日包容了他,異日也不見得領你我之情。”

呂公著也嘆氣:“人才實難,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足,即便蘇明潤……”

司馬光說道:“我知道呂公的意思,還是想讓他回朝堂理事,最起碼今日章惇這樣的情形就能避免。”

“但是學校之舉乃是大事兒,更是創舉,更是大宋和皇家的臉面。”

“此所謂千秋大業,然慶歷年間,幾位大才舉學校事都以失敗告終。如今再舉,除了蘇明潤,誰去我能放心?”

“如果他都不能成功,以後誰還敢再提此事?國家教育,難道再等五十年?”

“明潤最善於提舉制度,大宋的問題,到底是制度問題,先讓他把那邊的制度料理好要緊……”

呂公著有些擔憂地看著老朋友:“君實,你的身體還扛得住不?”

司馬光也苦笑:“看能扛到哪一天吧……”

其實這次事件當中,高滔滔於殿中設侍禦史制衡宰執,又名正言順拿到了外路密奏之權,加強了權柄,撈到了最大好處。

這才是她放過章惇的根本原因。

不過這一次禦前沖突,還是傳了出去,於是台諫瘋了。

然而章惇父親卻在這時病故,於是章惇告哀乞守制,腳底抹油,溜了。

台諫一拳打在了空處,更覺氣悶,正好蔡確山陵使事畢,猶偃蹇於位。

眼看“奸邪”即將回京,於是台諫立刻轉移目標,痛加彈劾。

劉摯、王巖叟、孫覺、蘇轍、朱光庭彈章交上十數。

情勢洶洶,蔡確遂乞解機務,但是表詞不當,火上澆油。

其中有“收拔當世之耆老以陪輔王室,蠲省有司之煩碎以慰安民心,嚴邊備以杜強鄰之窺覦,走軺傳以察遠方之疲瘵,明法令之美意以揚先帝之惠澤,厲公平之大道以合眾志之異同。”

自誇到這分上,實在是太不要臉了,於是孫覺、蘇轍愈不平,上章揭穿:“皇帝踐阼,聖母臨政,奉承遺旨,廢市易,捐青苗,止助役,寬保甲,免買馬,放修城池之役,復茶鹽鐵之舊,黜吳居厚、蹇周輔等。

命令所至,細民鼓舞相賀。

今小臣既經罷黜,至於大臣則因而任之,臣竊惑矣。

確所上表,雖外逼人言,若欲求退,而論功攘善,實圖自安。

所雲收拔當世之耆艾以陪輔王室,臣謂當世之耆艾,乃確昔日之所抑遠者也。

所雲蠲省有司之煩碎以慰安民心,臣謂有司之煩碎,乃確昔日創造者也。

此二事,皆確為政無狀,以累先帝之明;非陛下卓然獨見,誰能行此?

確不自引咎,反以為功,則是確等所造之惡皆歸先帝,而陛下所行之善皆歸於確也。”

公論如此不容,而高滔滔還在“容忍”。

這是帝王心術,高滔滔恨蔡確切骨,這是擺明了嫌蔡確罪名不夠,不讓他走,是要將他往死裏整。

蔡確一輩子以整人起家,王安石依照慣例乘馬入宣德門卻被衛士打下了馬,請皇帝依法處置,當時的開封府尹蘇油將雙方各打五十大板。

蔡確上疏大論王安石和蘇油的錯誤,導致兩人出外,而蔡確加直集賢院,遷侍禦史知雜事。

範子淵疏浚黃河工程,知制誥熊本巡察後發現不對勁,反被範子淵告狀,蔡確彈劾熊本黨附文彥博,導致熊本被罷黜。

而蔡確代替他為知制誥、知諫院兼判司農寺。

三司使沈括拜見吳充談論免役法在兩浙路的實行不利於民,應當加以更易。

蔡確上疏彈劾:“沈括既然覺得免役法需要變更,為什麽當年不在他檢正察訪的時候說,現在卻在不屬於他管的時候說?”

“他這是覺得王安石罷相了,新法就可以動搖了。希望陛下對他加以治罪。”

沈括因此被貶黜,苦逼幾年才被蘇油撈出來。

相州案更是蔡確的成名作,一共牽扯了三名宰相,十幾名官員。

而蔡確因此被擢升為禦史中丞、領司農寺,一時權勢煊赫,新法中的“常平、免役皆成其手”。

之後暗中操弄烏台詩案,坑蘇頌,蘇軾,蘇油。

元豐改制,又坑了王珪一把。

一路權術玩得風生水起,活活混到了首相。

還是那句話,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

劉摯彈劾他擔任山陵使期間,靈車出發的前天晚上,他不在外住宿,在路上又不侍從。回來後,還不請罪,是大不敬。

王巖叟彈劾在熙寧、元豐年間,所有冤假錯案和苛政,蔡確由頭至尾全部參與,到如今卻說什麽“當時未敢言”,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