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七章 故人之子

那名戰士笑道:“就是這個道理,小郎君果然聰明,日後定要去金殿唱名做進士的。”

蘇油心底暗笑,這位年紀不大都掛著館職了,進士,那是他前年的事情。

不過也算是學到一招,蘇油問道:“軍爺是天雄新軍的?聽口音不是河北,倒像是陜西渭州啊。”

那名軍士說道:“我叫吳恂,字子翼。的確是陜西渭州人士,隨父母來了河北。”

蘇油點頭:“君父是仰慕雲台二十八將寇恂為人,方為你取了這個名字啊,汝父見識非凡。”

寇恂,字子翼,是光武帝手下名將,明習經術,德行高尚,一生戎馬,智勇雙全,治民有方,威望素著,屈己為國,顧全大局。

守業如蕭何,出兵似韓信。看吳恂二十來歲,出生的時候還是大宋重文輕武的時代,吳老爹卻能有這般見識,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成為吳恂一般的人物,也的確見識不凡。

吳恂跟麥餅換了匹馬,才不好意思地笑道:“父親就是一介鄉勇,我的名字,卻是母親取的。”

蘇油大感興趣:“二十年前的渭州人物我都識得,你父母也有可能是我的朋友也。”

“真的?”吳恂不禁好奇地看向蘇油:“家父諱存之,不知先生是否識得?”

蘇油驚起:“當真是故人之子!我給你母親寫過詩的!”

吳恂頓時勃然大怒,將皮帶往地上一扔就要暴起,蘇油的貼身保鏢程嶽一步踏上,手握劍柄,死死盯住身前這後生。

卻見吳恂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麽,怒氣一下子消失了,臉色卻變得煞白:“你是……你是……”

蘇油拍著吳恂肩膀上的襄衛軍銜:“果然是故人之子,你是皇家軍事學院畢業的?你母親最恨戰事,會放你從軍?不能吧?”

吳恂長躬大禮:“吳恂拜見明公,今日得見,真是不勝之喜。”

“是我頑劣,性好軍事,正好田都衛在陜西搜羅狙擊人才,我就報了名,本來也沒我的份的,奈何……”

“哈哈哈……”蘇油捧腹大笑:“奈何天賦太好,老天爺賞飯是吧?”

“田遇給我信裏提到過,說是在鄉野發現了一個人才,初次試銃,三百步外能中鵠眼,卻無論如何想不到是你,有前途!”

說完才反應過來:“對喲,這也是家傳的本事兒,你父親當年就是不亞王文郁的神射。對了,如今你父母在哪裏?家中又添弟妹了吧?”

吳恂說道:“不遠,就在肥鄉新安鎮,環州之戰後,蒙狄太守照顧,說其弟狄咨在河北任職,便安排來了這裏,正好朝廷鼓勵移民,一族男丁,共賞田一千五百畝,母親又用朝廷的賞賜購了一千五百畝地,如今一族都在那裏,叫吳家莊!”

蘇油點頭:“肥鄉在漳河邊上,算是好地界,你母親的眼界我一向是佩服的。”

吳恂說道:“可惜不在假中,不然就請明公去莊上看看。”

蘇油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你父親身體還康健?”

吳恂說道:“河北民風彪悍,父親在這裏如魚得水,和附近幾家莊子搞了個弓箭社,每日裏教習子弟,玩射箭奪槊,每每被母親責怨。”

蘇油點頭:“那更要去看看了,等我安頓下來,一定前去拜訪。”

吳恂喜道:“我今日就給母親寫信,告訴她這大喜訊,二老在家,每每念叨明公呢。”

這時候吳恂的馬掌已經打好了,吳恂付了錢,對蘇油說道:“吳恂尚有公務在身,一會兒要跑一趟歷亭,就不好再耽誤了。”

“你去你去。”蘇油樂呵呵地說道:“下個月吧,到時候你也告個假,陪我一起去看看你父母。”

吳恂對蘇油敬了個軍禮,這才上馬去了,老鐵匠過來給幾匹馬修蹄換掌。

手藝很利索,用的是一柄平口的鐵刀,蘇油欣賞著老鐵匠行雲流水一般的推蹄動作,一邊跟他聊天:“這刀子是蹄鐵打的吧?大名府的鐵匠鋪子,都是用的焦煤?”

老鐵匠手裏不停,嘴上答道:“回大官人,咱們這帶的鋪子,都是用的邯鄲煤。”

蘇油心中一動,對喲,後世邯鄲鋼鐵也算是非常有名,不過如今因為靠近河北,凋敝多年,之前沒怎麽開發,朝廷只在邢州設了一個鐵冶務,還有邯鄲南邊的磁州窯也算是北方傳統瓷器制造基地。

邯鄲到大名不過一百五十裏,還有漳河水運之利,這要是能搞出來,可比鄆州還方便,要是能搞出鄆州或者徐州那樣的煤鐵基地,連運輸都可以省了!

坐不住了,起身進到鋪子裏邊挑選了一些煤塊和鐵料,叫麥餅去街上買了個背簍放進去:“這個沈存中,如此大事兒敢不稟報,巴巴地從鄆州運鐵造吊橋!這些我都要了,老人家一會兒連換掌的錢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