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零九章 舊城改造

上官均是差點當上大宋狀元的人,他只是忠直,並不是傻。

因此趙煦擔心和章惇期待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相反,上官均在朝會上表現得很淡定,甚至和群臣一起恭賀趙煦為天下太平所付出的巨大努力,和對遼國百姓一視同仁的高尚情操。

不過朝會之後,上官均請求趙煦私下接見,趙煦也同意了他的請求。

能力不論,對於保守派的人品,趙煦比改革派更加信任,因此趙煦也給上官均看了不武之謀。

上官均看後卻糾結了,宋國司徒這是傳授君王機詐之道,與儒家對君上的要求背道相馳。

但是你不得不說,這樣做的效果卻非常好,好到上官均雖然心中感覺有些不妥,卻也沒臉說出這樣做不對的話來。

而且以司徒一貫的品行,說他導君入惡,只怕天下人都會不以為然。

只好拱手道:“大宋對待邦國,臣以為一向是以至誠貫之,即便司徒收南海、平西夏,我大宋都穩拿道義。”

“陛下登極以來,唯求真而尚實,不好大以虛功,善待邦國,以誠以信,籠絡蕃部,惟德惟仁。”

“是故黑汗風伏,韃靼喜附,女直入貢,吐蕃傾心。此為德勝。”

“然臣觀司徒今日之謀,無論如何都稱不得唐皇正義,反倒頗有春秋列國君臣之嫌。”

“聖人著《春秋》,一語而概之,為無義戰,為無德稱,為唯利是圖。聖人生於亂世,感憾道德之日下,故申憂憤而述作。”

“今我大宋國勢升騰,四海崇望,疆域之廣超漢邁唐,賦稅之豐盈倉積廩,而民用不加,天下慰足,陛下功業,越前人多矣。”

“當年王相公所言民不加賦而國用足,得見於今日。此明君賢臣運籌之力,我大宋雖三歲童蒙,亦盡知盛世降臨。”

“其間功業、德行,先帝、宣仁以下,司徒為最,故非臣所敢置喙妄議。”

“而以臣老朽之愚,亦難測司徒淵海之智。故冒昧請問,司徒是如何與陛下解釋此舉的?”

趙煦笑道:“學士持疑即發,不為隱晦,朕欣賞愛卿的,最是這一點坦誠。”

“司徒解釋不武之謀,其實只用了四個字——內聖外王。”

“這裏有兩層意思,一是以華夏綱憲,倫常正朔,文明取向分內外。”

“對於擁護我華夏綱憲,倫常正朔,文明取向的邦國,我大宋以聖道導之,高麗,日本,吐蕃是也;”

“對於反對我華夏綱憲,倫常正朔,文明取向的邦國,我大宋以王道克之,交趾,西夏,青唐是也。”

“其二,大國之國策走向,法令制定,戰略規劃,以理念舉措分內外。”

“理念為聖,舉措為王。”

“國有兵刑,民有賦役,如違禁抗役,則以兵刑加之,斯亦不仁。”

“然今日乃大爭之世,非上德之時。故賦役不可免,而兵刑未可消。”

“唯制法之理念,乃秉天理而順人情,克人之所惡,制一人之力所不能止者。”

“唯興兵之正道,乃守五常而維綱憲,宣人之所善,伐他國之君所不能施者。”

“兵刑所加,是為措天下於安晏,致人間以太平。”

“至於機巧險詐,此固兵家損人利己之術,是恢內聖之心而持不祥,守仁義之操而行王霸,死生之地,不得不為耳。”

上官均久久無語,終於嘆息一聲:“臣願陛下牢記此對,後如有違,則臣不得不以今日相諫。”

趙煦搖頭:“不然,即便朕今後行事無違,愛卿亦當時時提醒,使朕永懷此心。”

上官均不禁肅然離座,對趙煦恭恭敬敬深施一禮:“吾皇聖明。”

送走了上官均,漏勺從帳後出來,趙煦長舒了一口氣:“可以理屈,不可以利動,上官學士其謂歟?”

漏勺躬身,也模仿上官均一臉嚴肅地道:“臣願陛下牢記此對,後如有違,則臣不得不以今日相諫。”

“你?”趙煦不禁熟練地翻了個蘇式白眼:“司徒我都不指望,敢指望你直諫?”

漏勺笑道:“諫言又不是只有直諫一途,非要搞得君臣失態如閭裏匹夫罵大街,或者如廟中左右金剛般對峙持重才算諫?我不認為那樣的方法是什麽好方法。”

趙煦也不禁好笑,聽司徒說過當年那些名臣的舊案,扯著仁祖噴唾沫星子仁祖還不敢舉袖子擋,實在是太可怕了。

“就知道說嘴,圖紙怎樣了?”

“設計好了。”漏勺將手裏捧著的一卷工程圖打開:“這是根據父親營造大名府校場小區設計的方案,算是開封舊城改造的第一個規劃,陛下請過目。”

圖紙上是一片巨大的小區,乃開封城上風上水之地。

開封府有三圈,最中心的是宮城,也就是禁宮所在。比如著名的宣德門,就是宮城的南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