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空白與死寂(第2/3頁)

上樓時,奧斯卡低聲笑了。

希爾德知道他為什麽笑,以正常人的角度來看,一些幫派自以為是的規矩本來就很可笑。

“你一定以為我在笑這條街這麽短,幾乎就是條一眼能望到盡頭的狹縫,竟然還有個頭目,對嗎?”奧斯卡回頭問道。

“難道不是?”

“一部分是,還有一部分,我覺得你應對的方式很有趣。”

有趣?

希爾德忍不住想,他已經不會把自己代入警察的角色,卻還是保留了一些警察辦事的習慣,他也不想再當殺手,可又抹不去對那個世界深刻的印象。他覺得自己是一個被縫合起來的怪物,永遠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樣很好。”奧斯卡說,“我有預感,我很快就要離不開你了。”

“從來沒有人這麽說過。”希爾德回答。從來沒有人說離不開他,不管波比·瑞普利警探內心真實的想法是什麽,表面上,他總是嫌棄又不耐煩。羅德尼需要他嗎?那只是利用罷了。

失去父母時他還心存幻想,失去丹尼爾之後,他終於明白踽踽獨行才是人生之路的常態,同行者都是短暫的過客。至親至愛的人也不能陪伴一生,更何況是朋友、同事、搭档……

奧斯卡說需要他,說離不開他,不過是性格使然的一句玩笑罷了。

“你要好好幫助我,明白嗎?”奧斯卡繼續說。

“嗯。”

希爾德看著腳下的樓梯,奧斯卡忽然停下來,他就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希爾德錯愕地擡起頭,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樓梯盡頭,轉角迎來一個半人高的玻璃窗,窗外通透的陽光穿過奧斯卡因為轉身而露出的空隙。希爾德覺得很刺眼,不,應該說耀眼。

“能力沒有錯,能用的時候就好好利用。”奧斯卡說,“快上來,把這個案子解決了,我要讓諾曼輸得心服口服。”

能力是沒有錯的,錯的是使用方法。

希爾德望著陽光,只是逗留了片刻,奧斯卡已經走向二樓的走廊。

9號房。

死者名叫哈裏森。

被歸入剃刀殺手案中唯一的男性。

“死亡方式相似,傷口的位置也一樣。”奧斯卡說,“因此才被歸到同一個案件裏,不過和其他死者相比,哈裏森有點特別。”

“是指他的性別?”

“之前看來是的。不過你提出了受害者的另一種共同特征,性別差異反而不那麽重要了。”

希爾德打量周圍,這是個古怪的房間,尤其主人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

房間裏所有東西都是粉紅色。

窗簾裝飾著緞帶,墻上掛著閃亮的粉色圓球,打開衣櫃,裏面是一排深深淺淺的粉紅。因為哈裏森死於非命,臨死前鮮血濺滿了其中一面墻和地板,幹涸的血跡讓這個夢幻似的房間呈現出更加違和的怪異感。

奧斯卡對此倒沒什麽特別反應,也許是從警生涯中勘察過太多詭異古怪的兇案現場,早就見怪不怪。

“哈裏森是個異裝癖,報告上有寫。”他說,“轉交档案的警探覺得兇手可能認為他不算男人。”

異裝癖並不是身份識別障礙,而且房間裏沒有生活設施,除了衣櫃、鏡子之外,只有一張對十幾歲青春期少女而言都顯得過於可愛的雙人床。

這是一個秘密樂園,一個盡情享受隱私的地方。

希爾德對這條小街的了解僅限於勢力劃分,即使像羅德尼那樣深入黑街暗巷的家族頭目也不可能對每一個“蜂人”和“渡鳥”了如指掌。但是,希爾德了解他們的動機,為了保證自己在這一行中不落人後,他們會一刻不停地捕捉消息,探聽別人的秘密。

“他在穿衣鏡前被殺,死的時候只穿了一件睡袍。”奧斯卡說,“當然也是粉紅色,喉嚨上的傷口很整齊,兇器應該非常鋒利……”

睡袍不是死後才換上的。希爾德記得報告上寫的每一條內容,包括樓下那個只顧看比賽什麽都不想管的門房的證詞。在無數個“不知道”和“沒留意”中,只有一句有用的話——“從來沒見過穿粉紅衣服的男人,房間租給誰,裏面放什麽東西我可管不著。”

這證明哈裏森平時並不惹人注意,外表也沒有女性化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他來時應該穿著別的衣服,至少在連衣裙外裹著外套,可是現場卻沒有發現他換下來的衣服。

兇手把外套拿走了,為什麽?因為殺完人後穿上哈裏森的衣服離開更隱蔽?

房間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殘留在地毯和墻上的血跡猶在,懸掛的裝飾品卻依舊端端正正,看不出重新布置的跡象。是他主動帶來的客人,就像其他被殺的女人一樣,以為有生意上門,結果卻落了這樣的下場。

“十幾個案子,全都挑女人下手,哈裏森在受害者中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