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露比的故事(3)(第2/3頁)

最後,他當然是得救了,要不然不會坐在這裏回想恐怖往事。

“那是一條很小的小巷,垃圾成堆、臭不可聞,就連流浪漢都很少光顧,更不用說路過的人。一開始我只覺得疼痛,傷口上傳來的痛感讓人很不耐煩,因為我也看不到它們到底是什麽樣。後來我睡著了,再次醒來時正在下雨,我聞到一股臭味。”

是什麽味道?

他渾身濕透、凍得發抖,無論如何也停不下來,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很好奇自己聞到的臭味究竟是什麽。又過了一天,一種劇烈的疼痛侵襲了他的頭腦,那一瞬間他明白了臭味的來源。他在那裏躺了三天三夜,身體的某處可能有一個傷口開始腐爛了。

這是露比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近到咫尺,腐爛的臭味就是死神的吐息。

“所以你應該可以理解我有心情和你聊天的原因,和那一次瀕死體驗相比,現在的情況好多了,我既沒有受重傷,也沒有被捆住手腳,不但能看見燈光還能自由說話。”露比說,“這不是折磨,我並不會恨你。”

“你覺得這不是折磨,那是什麽?”

讓他難以理解的是,眼前的這個人真的不畏懼死亡嗎?尤其是緩慢的、明知結局卻無法改變的死亡,難道不會令人絕望嗎?

“我認為這是一場遊戲,你布置好場景,邀請我來參加。雖然邀請的方法有些粗暴,但我想來想去,這應該是最直接的方式,畢竟我不太喜歡應酬,正式邀請多半是會拒絕你的。”

“你認為這是一場遊戲,你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玩?”

露比笑了笑:“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任何不用性命去玩的遊戲,都不好玩。”

“你們這樣的人?”

“過早體會過絕望、經歷過地獄的人,對死亡有種復雜的情緒,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一窺死神的真容,那種令人戰栗又死而復生的感覺甚至會帶來巨大的自豪感。”

他覺得這是在胡扯,可同時又有些感同身受,雖然他不曾瀕死,但也體會過無盡的絕望和地獄般的痛苦。在和死神對視後獲得新的力量,那宛如重生般的頓悟,恐怕只有經歷同等的死亡威脅才有可能再次回味。

“當我意識到自己在腐爛的時候,仿佛靈魂出竅一般居高臨下地審視了自己。”露比說,“我看到的是一個令人厭惡的小鬼,因為對這個世上大部分人都無能為力,所以才以那種肮臟醜陋的姿態被拋棄在陋巷的角落裏。如果我不能改變他,這個以審視的目光看待他的我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是誰救了你?”

“你看透我了嗎?”露比的微笑始終掛在嘴邊,“你是不是料到我根本不可能靠自己的力氣自救,所以一定有個伸出援手的人?”

他的猜測當然是合理的,在那種情況下,以一個身受重傷的孩子的體力根本無法逃脫死神的手掌。

“確實有個人救了我,這個人就是克洛薩·魯克斯。”

他終於想起來,他和那個名為蜂巢的情報組織還曾間接地打過交道,蜂巢的成員遍布世界各地,勢力越來越龐大,像個吞噬怪一樣吸收著各種聲音,甚至到了某些國家也會花錢向他們購買情報的地步。克洛薩·魯克斯是蜂巢的一員,這麽說,他也還好好地活著了。

“克洛薩發現了我。”露比想了想又糾正,“他應該早就知道我在那裏,但是等了三天才走過來。”

“他做了什麽?”

“他問我是不是安格斯的孩子。”

露比反問,是又怎麽樣。

是的話,你從安格斯那裏偷情報給我,我想知道——

他想知道什麽,露比根本沒有在意。當時他在思考的只是要不要活下去,以及活下去之後如何把那個無能的小鬼從自己的軀殼裏趕出去的事。所以他隨口就答應了。

情報對安格斯重要嗎?

也許,不過那時露比並不覺得有多重要,他對待情報的態度和無助地躺在垃圾堆裏的自己是一樣的。

“於是等我稍微痊愈之後,第一次走進安格斯的密室。他看到我渾身是傷的反應很奇怪。”露比說,“好像有些羞愧,又好像在生氣。他問我是怎麽回事,我問他是誰殺了母親,他無言以對,長時間地沉默。”

他們本來就無法好好相處,沒有了妻子和母親作為連接,父子之情更難以磨合。

“那你有沒有按照克洛薩的要求去偷你父親的情報?”

“我得到了。”露比說,“但那不是偷,在安格斯的時代,人們並不喜歡把秘密藏在手機和電腦裏,而對他來說,用紙筆記錄下情報簡直是愚不可及的行為。所以他完完全全地把情報全都記在腦中,這樣除非有人親自對他逼供,否則是不可能泄露任何秘密的。”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