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高傲的食鐵獸爪舞足蹈。……

秦蘿懶洋洋打了個哈欠。

飛舟和飛機沒什麽兩樣, 她靈力不強,坐在裏面耳朵嗡嗡作響。

從龍城前往蒼梧仙宗,估計還有一些時候。

蒼梧大多是天賦異稟的青年才俊和幾百歲的老人, 極少能見到十歲不到的小朋友。江星燃閑來無事,好不容易遇上個年紀相仿的男孩子,拉著陸望大談特談自己最為鐘愛的傲天邪神。

秦蘿有點想念她的芭比娃娃和巴啦啦小魔仙。

但比起那些遠在天邊的卡通角色,此時此刻, 還有個更加重要的人。

秦蘿從主廳離開, 擡頭望向長廊盡頭的小房間。

謝哥哥被心魔纏身,當初在那座靜止的龍城裏,正是他最為脆弱的時候。

他把所有事情全部藏在心裏,沒對她提及過一絲一毫,然而秦蘿年紀雖小, 卻能明白為了替她擋住必死的一擊, 謝尋非幾乎用去了大半條命。

在那之後,謝哥哥臉上一直沒有太多血色, 說話也都是輕輕的。

直到現在, 他甚至因為魔氣未消, 被獨自關在房間裏頭。

因為位置偏僻,走廊盡頭見不到其他弟子的身影。門前貼了幾張看不懂的復雜符咒,想來威力應該很強,以防他再度魔氣動亂,惹出事端。

小小的影子放輕腳步, 悄悄走到房門之前。

秦蘿輕輕敲了敲門。

這道聲響小心翼翼, 穿過厚重門板,悶悶一咚。

寂靜房間裏,伏在桌前的少年微微擡眸。

謝尋非幾乎要以為那是幻聽。

蒼梧仙宗的人所料不錯, 他本就不能很好控制魔氣,自從心魔纏身,經脈裏的氣息就更是紊亂。

比如現在,就有連綿如絲的魔潮不斷溢出,在五臟六腑之內渾然攪動,如刃如刀。

他用了個齊薇傳授的清心訣,雖然將魔氣勉強壓制大半,卻還是難以消磨疼痛。

好在這種感覺他早已習慣。

空空蕩蕩的小屋,四周寂靜無聲,見不到分毫人影,他獨自伏於桌面上,咬牙等待魔潮褪去——這是曾經無數次重復的日常。

不知怎麽,謝尋非忽然想起一抹小小的影子。

……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裏,曾有人陪在他身邊。

可那時的秦蘿與同門失散、流離失所,之所以隨他回家,不過是因為無處可去。

如今她回到宗門,身邊盡是光風霽月、溫良泠然的少年仙君,對於從小到大並不缺少關愛的孩子來說,一個性格孤僻、身懷魔氣的怪人,似乎並不值得花費時間。

譬如現在,他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

少年動了動鴉羽般漆黑的眼睫,目光流轉,望向安靜如往常的門邊,露出自嘲輕笑。

他真是瘋了,竟會矯情到生出幻覺,甚至以為——

一個念頭未落,門外咚咚的聲響再度傳來。

在渾身上下沉悶的劇痛裏,謝尋非聽見熟悉的、被壓得很低的童音:“謝哥哥,你在嗎?”

他兀地擡頭。

謝哥哥說不定睡著了。

秦蘿在門外眼巴巴地等,半晌沒聽見回音,本打算最後再敲一次,沒想到右手還沒伸出來,就聽見另一道咚咚敲門聲。

那是從房間裏傳來的聲音。

她雙眼一亮,腦子裏稀裏嘩啦湧出好多好多話,一並來到舌尖:“謝哥哥,你還難不難受?師兄師姐應該給你送了東西吃吧?你坐飛舟耳朵會不會疼?不會恐高吧?有沒有換新衣服啊?冬天很冷的。”

完完全全毫無關聯的一些話,聽起來有些傻。

謝尋非卻無聲揚起唇角,竭力遏制住體內劇痛,安靜靠坐在門板前方。

“不難受了,一切都好。”

他一句一句認真回答,不讓門外的孩子聽出嗓音中的顫抖:“你師兄師姐準備的食物不錯,我記得有包了醬汁的面卷、酸酸辣辣的魚,還有其它一些肉和菜。”

秦蘿在門外小聲回應:“是翡翠琉璃卷、酸菜魚、水煮牛肉、還有清炒小菜!”

全是他沒吃過的東西。

謝尋非沉聲:“我不怕高,穿了新衣服,坐飛舟耳朵不疼——你覺得難受嗎?”

小朋友誠實應答:“有一點喔。”

她頓了頓,很快拔高嗓音:“不過沒事的,你不用擔心!這是很多人都會有的情況,等離開飛舟就好了。”

這是不想讓他擔心。

許許多多的沉郁和孤單,似乎在不知什麽時候悄然消散。雜亂的思緒一點點下沉,心頭久違地歸於安靜無聲。

從狹窄的門縫裏,忽然探出一抹灰蒙蒙的東西。

秦蘿順勢低頭,見到熟悉的、屬於謝尋非的魔氣。

他的魔氣不含殺意,順著縫隙輕飄飄探出腦袋,像藤蔓那樣慢慢往上生長,直至來到她面前。

旋即黑霧悠悠一凝,變成一只圓鼓鼓的小兔。

兔子發不出聲音,仰著腦袋看向她的眼睛,長長的耳朵晃了晃,仿佛在發出某種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