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只為他而生的星星。

秦蘿直挺挺躺在雪地裏, 一時沒忍住,打了個哆嗦。

被冷的。

作為年僅七歲的小孩,沒人能在被抵著脖子、刀鋒正好刺入皮膚的情況下保持鎮定自若, 說老實話,在最開始的一段時間裏,她緊張得心口砰砰亂跳。

可這個拿著小刀的哥哥看上去十分可怕,一番對峙下來, 力道卻始終很輕, 這會兒更是擰了眉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小孩對於善惡的分辨往往不需要道理,比大人們純粹許多,也敏銳許多。

砰砰的心跳一點點緩和了下來。

秦蘿還是不敢亂動,看向對方滿身的猩紅。

修真界裏的血跟批發似的, 無論是誰都得流上一點。秘境探險是, 平日裏的修煉也是,受傷流血仿佛成了家常便飯, 不流不是修真人。

在以往的世界裏, 除卻偶爾的膝蓋摔破皮, 秦蘿幾乎從沒見過血跡。

她起初覺得難以接受,直到經歷了龍城裏的那場幻境,才終於勉強習慣下來——

但像眼前這樣嚴重的傷勢,秦蘿還是頭一回見到。

少年本就生得蒼白,如今一張臉好似淌盡了血色, 生出幾分人偶般古怪的脆弱感。月光下的黑衣濕漉漉的, 雖然分辨不出顏色,卻能嗅到無比清晰的血腥氣。

他的側臉、脖子和手臂上,全是被劃破後血跡斑斑的裂痕。

秦蘿只需看上一眼, 就感覺身上與他傷口相同的地方開始隱隱發疼。

“你,”被壓在雪中的小朋友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很疼呀?”

少年的視線仍舊冷凝,眉目冷峻,看不出表情變化。

這是個奇怪的小孩,他想。

他殺過無數妖魔鬼怪,也斬過不少人族,無論地位多高、實力多強,被刀鋒貼上脖子的時候,無一例外都會哀聲求饒。

可她雖然害怕得眼眶發紅,卻莫名其妙地,和其他許多人都不一樣。

……明明都被抵住脖子了,哪有問對方疼不疼的。

“我儲物袋裏有藥,你要不要用一點?流血太多不好。”

秦蘿見他不說話也不動,膽子更大一些:“你不是蒼梧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我院子裏?山門前後都有陣法,外人是進不來的。”

她一個人絮絮叨叨地說,少年始終沉著臉毫無回應。當最後一個字落下,不過瞬息,卻見他猛地皺起眉頭。

一直端詳他神態變化的伏魔錄:……!!!

蒼天可鑒,自打跟了秦蘿,它每天都能操心到禿頭成災,曾經多麽意氣風發趾高氣昂,如今卻成了個嘮嘮叨叨的老嬤嬤。

眼看那人神色驟變,它正要拼盡全力展開咒盾,意料之外地,小刀居然並沒有落下來。

那不知名姓的少年沉默不語,臉色白得嚇人,迅速收回握刀的右手,朝著身側退開一步。

他體型修長,起身時遮下一片陰森森的黑,身影迅速一晃,等秦蘿眨眼再睜開,已然不見對方的影子。

伏魔錄四下張望,遲疑出聲:“……這就走了?”

好像的確是走了。

可他為何要走?方才分明是他一直占據上風,秦蘿毫無反抗之力,只要將她作為人質,必定能離開蒼梧仙宗。

而且……不知怎地,它總覺得當那少年起身離去時,神色裏有幾分不易察覺的慌亂。

他有什麽好慌的?

“宗門裏闖入外來之人,總歸是個變數。無論如何,還是先用傳訊符告知長老,嚴肅處理此事吧。”

伏魔錄不愧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條件反射開始嘮叨:“今夜楚明箏不在家中,你一人留在此處太過危險,不如去醫堂住上一夜,以免那人再來。”

它考慮得面面周到,秦蘿聽罷連連點頭,摸了摸脖子被刀尖抵過的地方,不疼,滲了一點點小血珠。

“可是,”她見不得自己的血,苦巴巴吸了口冷氣,“醫堂離這裏好遠好遠,我修為不夠,沒辦法飛過去。”

如果一步步用走的,恐怕得來個爬雪山過草地的幼崽版本艱苦大長征,等她抵達醫堂,楚明箏早就痊愈回了家;

仙門裏雖然有校車一樣的仙鶴,卻不知何時才會路過這裏,讓秦蘿在冰天雪地裏可憐巴巴地等,實在有些慘兮兮。

伏魔錄:“哼。”

伏魔錄在識海裏挺直腰杆,嘚嘚瑟瑟甩了甩腦袋:“還記得你小師姐的那本[縱山河]嗎?跟我比起來,它就是個弟弟——在藏書類法器裏,我是它們當之無愧的老祖宗。”

聽起來好厲害!

秦蘿很給面子地睜圓眼睛,拍了兩個清脆的巴掌:“哇哦!”

“飛天這種簡簡單單的事情,弟可,兄亦可。”

孤寡了幾十上百年的老人家終於有了吹噓自己的機會,被秦蘿一聲“哇哦”高興得尾巴翹上天:“而且吧,我不僅能夠上天,還不需要借助你的神識和靈力——沒辦法,生出了神智的絕世法器,就是這麽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