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看,我們成功啦!……
“只有傅清知才能做到的事?”
明晃晃的水鏡前, 一名長老微怔:“她們莫非想和陰蝕妖硬碰硬?雖說傅清知刀法不錯,但撞上這千百邪祟,豈不是以卵擊石?”
“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
樹下乘涼的江逢月揚唇笑笑:“要說她們究竟想做什麽……或許傅道友心中已有了定數?”
被點名的傅霄神色稍僵。
身為傅清知的親生父親, 他自然知曉女兒的某些與眾不同。再結合秦蘿所說的內容,兩個女孩決定去做的事情便呼之欲出。
神色嚴肅的男人無言皺起眉頭。
他是個十分傳統的刀客,認定了一生為刀而活、為刀而死,無論面對怎樣不可戰勝的強敵, 都絕不能放下手中的長刀。
這是屬於刀修的榮耀, 以殺止殺,絕無退卻,不同於其它任何旁門左道。
傅清知身為他傅家的孩子,倘若在大庭廣眾之下放棄刀道,轉而選擇另一種破局的方法, 可不是生生打了傅家的臉麽。
更何況, 以這幾個小孩少得可憐的修為,不管使用何種方式, 都絕不可能打敗陰蝕妖。
再看水鏡之中, 已是黑霧漫天。
陰蝕妖的邪氣吞噬了大半座高山, 魑魅魍魎四處飛散,集聚在山下的小城中。
人群哭嚎之聲、求救聲與尖叫聲響成一片,隨處可見猩紅飛濺,放眼望去宛如人間煉獄。
他們快要撐不下去了。
法器與邪氣相撞,發出古怪且刺耳的尖銳鳴響, 守在城中的仙門弟子無路可退, 只能放手一搏。
然而這放手一搏,似乎與瀕死掙紮沒什麽不同。
他們都還只是練氣階段,人數也並不多。那些邪祟幾乎占據了城鎮上方的整片天空, 可想而知數目之恐怖,更何況,它們其中有的已經摸到了築基的門檻。
這是實力與數量上的雙重壓制,點明了他們必敗的結局。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為首的少年來自留仙觀,這會兒吞下喉嚨裏的血氣,回頭看一眼被護在身後的鎮民。
這是他們想要保護的人。
在無憂無慮的仙門生活之後,年紀尚小的少年頭一回真切意識到了,何為修道者的“責任”。
另一名少女擡手揚劍,猛地一咬牙:“這地方怎會有如此之多的邪祟?”
這只不過是句無心的抱怨,然而話音落下片刻,竟有人低低應聲:“……它們不是邪祟。”
少女猝然回頭,望見一張生滿皺紋的臉。
被陰影籠罩的角落裏,站在人群中央的老人顫抖著上前,拐杖與地面相撞,發出悶悶的一聲“噠”。
像是突然之間撞在她心口上。
“與陰蝕妖鎮壓在一起的,皆是我們鎮子裏曾經的百姓。”
放眼望去,形貌猙獰的黑影駭人至極,然而當老人擡起雙眼,一雙渾濁的瞳孔裏,卻滿是她看不太懂的悲傷與柔和。
“當年陰蝕禍世,若想將其重創,必須以生人精魄為引,築成通天大陣。我爹,還有姐姐……他們皆是自願走進那陣法裏的。”
老人說到這裏,握拐杖的右手倏地一顫,嗓音低不可聞,如同喃喃自語:“……你們怎會變成這樣呢?”
少女一怔:“所以這些邪祟,其實都是當年自願獻祭、封印陰蝕妖的鎮民?”
可它們……分明連半點身為人的神智都沒有了啊。
“當年的陰蝕妖,說不定要遠遠超出築基修為。”
為首的少年沉聲:“正因有了自願成為引子的鎮民,才能將它的實力大大削弱,並被成功封印。但那些鎮民死在它身邊,魂魄又被關在陣法裏不能離開,日日夜夜受它邪氣影響,變成這樣並不奇怪。”
這樣一想,難免讓人覺得有些感傷。
他們以生命為代價,只為守護身邊重要的人,讓邪魔永封地下,如今卻成了這般猙獰可怖的模樣,無可奈何,也身不由己。
少女沉默許久,忽然小聲開口:“那它們……還存有身為人的哪怕一丁點兒神智嗎?它們會不會覺得很難過啊?”
這是個無人能回答的問題。
在九死一生的境況下,這也並非他們所能顧及的事情。
邪魔的嘶嚎響徹夜色,血氣蔓延,不知是誰自嘲笑了一聲:“想開點。這裏只不過是一場幻境,而且人人皆知新月試煉很難通過,變成我們這種局面,其實並不稀奇。”
一陣極為短暫的靜默。
死寂之中,有人啞聲回應:“可是……倘若此處的一切盡是現實呢?”
修真界裏,多的是邪魔歪道、惡靈作祟、修為差距。眼前發生的一切都無比真實,妖魔浮動的身影、鎮民們狼狽求饒的哭聲、以及近在咫尺的邪氣。
他們長久生活在宗門世家的庇護裏,從未真正接觸過外界殘酷的現實,如今落得這般境地,不由恍然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