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他的妹妹,理應由他來保護。……

“你說他們會信你, 還是信我?”

青年的傳音朗朗入耳,聽罷卻是叫人遍體生寒。

秦蘿雖然年紀小、遇事不多,但好在心中澄明, 即便置身於如此驚險的情境下,仍努力保留了幾分清醒的神智。

谷底的陣法通體猩紅,像是由血液塗抹而成;陣法的形狀與紋路亦是復雜詭譎,無端透出幾分壓抑的幽異, 宛如地獄鬼魅。

再加上源源不斷的黑氣從中生長而出, 秦蘿就算認不出它的作用,也能猜出這個古怪的法陣不屬於正道之物,很可能會被用來做些不好的事情。

想起伏伏曾經說過的“當心瑯霄君”,再看他閑庭信步般走在法陣旁側,秦蘿腦袋裏的發條轉來轉去, 關於千年前事情的真相, 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推測。

殺害在場所有修士的並非霍訣,而是這位向來光風霽月、儒雅溫和的世家公子。

為了找到一個合理的替罪羊, 瑯霄君引出邪氣, 將其生生渡進霍訣身體。邪氣與邪骨彼此感應, 霍訣神智盡失。

也正是趁著這個時機,宋闕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留影石,將他的所作所為逐一記錄,並在之後公之於眾,聲稱霍訣入邪。

可這個時候, 修士們分明已經全部死透了。

外人只能見到霍訣雙目猩紅、戾氣畢露, 儼然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瘋子,萬萬不會想到,幕後黑手另有其人。

宋闕手裏的黑氣倏然騰起, 向著霍訣所在的方向徑直猛沖,速度之快,幾乎無法用肉眼捕捉。

與此同時,將秦蘿緊緊抱住的手臂更加用力,劍氣橫生,伴隨著一道下墜的風——

霍訣毫不猶豫,乘著劍氣飛身而下,在落地的瞬間將她松開,習慣性護在身後。

“可歌可泣,可歌可泣。”

宋闕搖頭輕笑,目露諷刺:“就算被邪氣入體,首先想到的事情,居然是把妹妹平安送到地面。早就聽說霍訣道友對霍小姐十分寵愛,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邪氣入體?

秦蘿心中猛地一顫,飛快擡起眼睫。

霍訣閃躲極快,卻並未避開那團黑煙。

來自瑯霄君的邪氣純粹又濃烈,絕大多數滲進了血液和神經,剩下幾縷纏繞在他後背,幽幽祟祟。

不是錯覺,當她擡眼的瞬間,清楚見到了少年脊背上的、被竭力抑制的顫抖。

他一定很疼。

即便是對於成年人來說,這樣的局面都未免顯得過於殘酷,更不用說秦蘿年歲尚小,僅僅只有不到八歲的年紀。

她以神識入體,無法召喚法器,想用留影石記下此刻的景象,同樣是一條行不通的死路。

而今眼看著身前的少年痛苦俯身,用右手死死按住胸口,秦蘿眼眶發熱,小小聲叫他:“……哥哥。”

女孩的嗓音輕而緩,像羽毛拂過耳畔。

邪氣入體,在全身上下的筋骨內橫沖直撞,識海仿佛被生生撕裂,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崩潰。

這道聲音好似黑暗中的一縷明光,為他勉強拉回一些清醒的意識。

霍訣咬破下唇,指尖深深陷進掌心,止不住顫抖。

他絕不能被邪骨支配。

這裏還有他的妹妹,倘若他成了只知殺戮的瘋子,那她——

“還在頑強抵抗嗎?”

宋闕笑得溫和,雙目幽深寂靜,看似一片平寂無瀾的湖面,實則深不見底,能將人一口吞沒:“霍訣道友可是擔心你妹妹?兄妹情深,實在令人感動。”

他言罷擡頭,將四周環視一番。

但見血藤肆虐,絕大多數修士一動不動躺在地上,早就沒了氣息,偶有幾個一息尚存,也全都遍體鱗傷,無法動彈。

“只可惜,我還有些雜魚要收拾,不能陪你們多玩一玩。”

白衣青年抿唇笑笑,身後便是滔天邪氣與熊熊魔焰,修士們的鮮血濺了滿地,他卻自上而下一片白凈,沒染上分毫血汙:“畢竟……布置這裏還得花費不少時間,若是有外人突然前來,那可就不好了。”

話音落下,又是一道邪氣攻入霍訣心口。

竭力支撐的識海終於崩塌,少年咳出一口鮮血,聽宋闕繼續道:“讓我看看……霍小姐目睹了一切,這可不能留,你說是吧?不如我們將她除掉,再把那些幸存下來的修士全部殺光,如何?”

他說得斬釘截鐵,手中邪氣緊緊攥住霍訣心口,迫使少年側過身子,與身邊的秦蘿四目相對。

對於這場對峙的勝利,宋闕勢在必得。

霍訣已經被死死制住,定不可能壓下邪骨之力,當殺意逐漸填滿,哪怕是曾經最疼愛的妹妹,也只會淪為他的手下亡魂。

祭邪陣固然能提升修為,但他總不可能接連不斷地殺害修士,萬一被修真界察覺貓膩,瑯霄君的名頭可就完了。

見到霍訣的刹那,一個更好的法子浮現在他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