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裴向光還沒到嗎?

裴融微微一笑,恭敬地道:“多謝殿下好意。但,此事該由禮部、翰林院出面辦妥,草民還是再等等吧。”

不識擡舉!二皇子面色微變,迅捷掩去眼中的恨意和怒意,“哈哈”一笑:“既如此,我就先行一步了。”

裴融並不擡頭,拱手相送。

二皇子大步走入宮門,低聲叮囑:“既然裴向光不想進來,你就幫幫他。”

隨從領命而去,二皇子勾唇冷笑,本朝自立以來,從未有過白身入宮禦前講經之先例,裴融已是招致朝中無數文臣嫉恨,不然斷不會被攔在宮門之外。

自己好心好意想要帶他入內,他卻要故作清高,既如此,便讓他繼續在這宮門外待著被嘲笑好了!左右誤了時辰,倒黴的也不是自己。

裴融繼續安心地等著,神色如常,不慌不忙,倒叫那些等著刁難他的人有些失望。

轉眼之間,又有幾人同行而來,當先正中一人須發皆白,頗具仙風道骨,脫俗得很,正是當朝名儒、在文華殿講經多年的焦大學士本人。

裴融無品級,這宮門處百官出入,但凡來一人,他都該行禮問安。換個人或是從前的他,早已窘迫不已,然而此刻的裴融並不窘迫難堪,恭恭敬敬行一禮,磊落坦蕩,光明正大。

“這是誰啊?宮中怎會有白丁出入?”跟在焦大學士身後的一名官員鄙夷地皺起眉頭,吩咐侍衛:“你們好大膽子,竟敢讓人在此停留騷擾,還不趕緊把人趕走?”

侍衛果真就要上前趕人,裴融不慌不忙,擡眼看向裝聾作啞的焦大學士:“大學士,別來無恙!”

焦大學士假裝沒聽見,昂著頭往裏走。

裴融平靜地道:“大學士,敢問貴徒陸翰林現今可好?”

這是赤果果的挑釁!但凡是個人,都不能忍。

焦大學士頓住腳步,冷冷地注視著裴融,半晌,輕笑一聲:“我道是誰,原來是年少有為的向光公子。你為何在此?”

這是明知故問。

裴融知道,自己沒有得到出入腰牌、不曾事先得到題目的事與焦大學士等人絕對有關,目的就是為了羞辱他為難他,想把這次機會毀去,將他再次打入塵埃。

但備受磨難之後不曾怨天尤人,並能再次攀高的人,從來都是心性堅定者,何況家中有個厚臉皮的小嬌妻日夜淬煉著,裴融的內心和表情毫無波動,冷靜如老狗:“回大學士,晚輩奉旨入宮講經,在此等候傳召。”

到宮門處不得入,與在宮門外等候傳召,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前者是羞辱,後者是榮耀。

即便焦大學士深知內幕,卻也不能糾錯——畢竟一旦開口嘲諷糾正,便暴露了自己。身為有名的大儒,豈能犯這種錯誤呢?還不如先進去,再搞點兒後續埋伏著。

於是焦大學士笑容越發溫和:“這樣啊,那你先等著吧,老朽先行入宮了。”

裴融恭敬拱手:“您老慢行。”

焦大學士轉過身就變了臉色,跟在他身後的一個官員憤恨地道:“裴向光算什麽東西!竟敢與老師同殿講經!”

另一個官員則道:“陛下不知是受了誰人蠱惑,竟然讓一介白丁入宮講經,讓我等寒窗苦讀數十年、金榜體敏之人顏面何存!”

“老師,您一定要勸諫陛下收回成命!”

焦大學士淡淡地道:“看你們這點出息!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愛讓誰講經就讓誰講經,做臣子的只需遵旨就好。至於裴向光本人,就要看他究竟有多少真才實學了。”

“陛下是隨心的性子,或許突然就讓講經了呢。”幾人相視一笑,興致勃勃地繼續往裏走。

從此處到文華殿,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皇帝讓講經,那便是要立刻開始的,容不得絲毫怠慢,否則就是大不敬和欺君。

即便有人說情,宮人宣召,裴向光也得飛奔趕路,到了禦前難免汗水淋漓,慌慌張張,再突然抽個意想不到的題目,呵呵……簡直水到渠成。

焦大學士仿佛已經看到裴融二次墜落的淒慘模樣,由不得搖頭嘆息:“裴向光倒是有幾分偏才,可惜目中無人,年少輕狂,太過譚楠,總是癡心妄想不該得到的東西。你們要以此為戒!切記謹守本分。”

眾人齊聲應是,之前讓侍衛趕走裴融的人遺憾道:“可惜賊人太過奸猾,未曾讓他受到教訓!”

焦大學士道:“不急,不急……”

一行人行至文華殿旁,但見禮部、翰林院的人已將講經所需的各種事物準備得差不多了,一個官員看見他們進來,便道:“你們可曾見著裴向光啦?”

“不曾。”焦大學士的學生微笑著道:“他還沒來麽?”

“沒來。”禮部的官員開始著急:“這都什麽時辰了,怎麽還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