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縣案首(第2/2頁)

蕭信回答她:“我問了先生,先生說,不論我第一場如何,最好去將後面的三場全部考完,練一練心志。”

這個道理許融明白,考場發揮非常重要,蕭信起步晚,他尤其需要這種經驗上的累積——其實一般學子也需要,不過有些人求穩,如果前面答得不錯,加考了兩場,反而考砸了,那不如算了。

她還明白,這四場是通關制,第一場團案有名的才能去第二場,第二場過了才能去第三場……每次與團案同時貼出的會有一張副榜,副榜上的學子也可以參加考試,團案上的一旦失手,就會由副榜遞補上去,總而言之,競爭非常激烈。

這都是她提前打聽過的,如此角逐之下,蘇先生仍要求蕭信場場不落,可見其嚴厲了,但同時,這也是信任。

許融見過蘇先生,知道他不是個拘泥的人,如果蕭信不行,他不會強求他出頭。

在閑聊中,他們回去了侯府,一路話說下來,不但蕭信本來就穩得住,許融也平靜下來,但侯府中驚訝的浪潮才開始不久,並越掀越高。

蕭信若只是取中,還能說運氣好,可取了個頭名,就不是這兩字能解釋的了。

不說原就在府中的人如何反應,連晚間蕭侯爺聞訊以後,也呆立了一會兒,叫蕭信過去。

蕭侯爺出門早,沒見著閑漢報喜和許融撒錢的盛況,他是從衙門回家以後才聽說的。

燈火通明下,蕭信來到了他面前。

蕭侯爺沒坐,背手仍舊站著,長久地打量著這個兒子。

他忽然發現蕭信不知何時已長得比他高了。

也不再是那副沒精打采的耷拉模樣,少年肩背挺直,像一竿青竹,雖仍然漠然而好似凝霜,但因此愈顯矯矯之勢。

蕭侯爺幾乎吃了一驚。

什麽時候變的?

想不起來。

好像天天見到這個兒子,也好像從來沒認真看過他。

他不缺子嗣,承繼家業的長子,貼心聰慧的幼子,都有了,中間的這個次子就不那麽重要,何況他從前也實在不討喜。

父為子綱,難道要他做老子的倒過去討好兒子不成。

但這時候蕭侯爺終於找到一點久違的父愛了,不覺把臉色放得和悅了些,叫蕭信坐下,問了他些讀書上的事——蕭侯爺是武將,但為了給蕭儀找先生,正經也打聽了些舉業的問題,這時候要問,也尋得出話來問。

他問第一個問題的時候,蕭信怔了一下,旋即答了。

他再問,蕭信再答。

三個問題問過以後,蕭侯爺:“……”

他啞火了。

蕭信的態度稱不上不好,可就與他想象的有距離,如果是蕭倫,這時候應該恭敬而不失親近;如果是蕭儀,該直接挨到他身邊來了;只有蕭信,他好像自帶了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在周身劃出一個保護圈。

豪貴子弟目無下塵沒有什麽,但他這個生身之父也被當做生人劃分到圈外,蕭侯爺就感覺很不好了。

不好還說不出來,父子親近應當由心而發,添了命令,整個味就全變了。

蕭侯爺現在就覺得索然無味。

而他一旦不說話,蕭信就更不說話了。

沒有任何要跟他借機修復關系的意思。

蕭侯爺再看他一眼,只覺噎得慌,再也不想說什麽了,一擺手,將他打發了了事。

**

蕭信一路疾走,回到北院,進了堂屋,在通往臥房的簾子前站了一會兒。

院子裏很靜,他要連著下場,許融怕丫頭們吵著他,這一陣子都早早就叫丫頭們各自回屋去了,她自己也歇得早,只是在外面的堂屋給他留了燈。

桌上燭光微微搖曳,旁邊放了一盤瓜果和一盤點心,他知道都是留給他的,他在瓜果的清香中低著頭,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麽。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心漸漸靜了下來。

一路說不出口的燥意散去,他輕籲了口氣,返身在瓜果盤裏挑揀了一下,捏起一塊鮮紅多汁的西瓜,塞到嘴巴裏,鼓著臉頰進了另一邊的東次間。

隔天就是第二場。

考過放榜,跟著又是第三場,考過再次放榜……直到四場全部結束。

六月二十五日,長案貼出。

四場中,蕭信不全在頭名,第四場還跑到了外圈,但在這決定名次的最終長榜中,他回到了第一場的最初位置。

名列第一。

宛平縣案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