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一定要保住。(第2/2頁)

昨天一徑要出城,目標還是明確的,今天已經出了城,要再走,就得有個方位了。

“往南——”

“回京。”

許融與蕭信同時開口。

紅榴哥哥愣了,左右看看,不知該聽誰的。

“你回去。”這一次蕭信先道。

經過一夜,他滴米未沾,聲音更啞了。

許融搖頭:“我不回去。”

兩個人對峙。

許融有道理說服他,可是她忽然不是那麽想講,她望著他的眼睛,嘴角翹了翹,只是問道:“二公子,你真的希望我回去嗎?”

“……”蕭信一個“是”字啞在喉間,說不出來。

許融勝利,向紅榴哥哥宣布:“走,往南。”

騾車離了破廟,在道上搖搖晃晃地行駛起來。

“姨娘,我們談一談。”簡單塞了兩塊糕點後,許融向韋氏道。

韋氏不意外地點了點頭——她早有了準備,許融這時候才問她究竟,已經是很寬容了。

“我在家時,隔壁有一戶人家,姓林,那戶人家和我們家不一樣,是軍戶,家裏世代要出一個成丁去當兵。”韋氏緩緩道,“到林叔那一代時,命格外不好,去了兵營不上十年就病亡了,林嬸沒了家計來源,又傷心,只一年,跟著去了,留下一個獨子,叫寶兒。”

“寶兒和大雄一般大,當時才十歲,我看他可憐,拿他和大雄一般待,有什麽吃的,偷偷塞他一份,他衣裳破了,我叫他過來補。”韋氏說著,像是陷入回憶之中,眼神有點失焦,“寶兒比大雄乖多了,我待他好,他就幫我們家幹活,其實他那麽小,誰指望他做什麽呢,他一直幫襯,劈柴打水,好幾年都不變,後來他長大了些,跑出去走街串巷,不知做些什麽營生,能賺點銀錢了,也都填過來,我不要,他就給我爹娘買,我爹娘不知道客氣,他送什麽收什麽。”

“後來我急了,不許他再送,叫他把錢留著自己成家立業,林叔林嬸去那麽早,他不自己攢錢,以後能靠誰呢?我跟他說,要是不聽我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他了。誰知道,他答應得我好好的,轉頭——”韋氏聲音低了一點,“轉頭跑到我家來,向我爹提親。”

“那時候大雄也十五歲了,他已經顯出來不成器的樣子,及不上寶兒一成勤快,爹娘都拿他沒法子,見寶兒來,就動了心,只是提出來一個要求。”

許融直起了身子,聚精會神地聽。

“爹要寶兒入贅,做我們家的上門女婿,以後與我一起供養爹娘。寶兒答應了。”

雖已有了預感,真正聽到這一句,許融仍是大為驚訝:“你跟……”她看了一眼蕭信,暫且略過,“是定了親的?”

韋氏倒有不解,點頭:“當然了,不然,不然——”

當著蕭信,她也不好意思說全。

不然怎麽會婚前失貞給他。

許融盯著她問:“有文書嗎?”

韋氏搖頭:“我們兩家五口人,沒一個識字的,只是定個親,誰寫文書呢。”

一般百姓家定親時不過合一合八字,正式婚書要到成婚時才寫,或者不寫的都有,把兩家親眷請來,在親眷見證下拜完天地吃個席就算成了。

許融念頭一轉:“那有別的見證嗎?”

韋氏猶豫著想了一下:“寶兒好花錢,雖是定親,也擺了席,他沒親眷,就把鄰居們請來充了數。只是後來,我再沒回去過,不知他們還在不在,記不記得。”

必然記得。

韋氏要是和林寶兒平平常常地成了親,那定親時的情景湮沒在往事裏,混沌著就過去了,但隨後林寶兒出門遇難,韋氏反而嫁入高門,這麽有戲劇性的發展,鄰居們怎麽可能忘記?

說不得嚼過多少遍。

而且,鄰居可能搬走一兩個,不可能全部搬走,百姓人家本來難離故土,這個見證只要去找,一定能找到。

許融再問出下一個關鍵問題:“侯爺要納你的時候,知道你身上有婚約嗎?”

韋氏立即點頭:“我當時就同他說了,我許了人家的,不願意跟他做小。但他不聽,我爹娘又貪圖富貴,我逼不得已,告訴了娘,我已經跟寶兒做了真夫妻,不能再跟旁人。誰知道,娘竟然仍不肯死心,她、她去青樓裏求了法子,教我在手心裏藏針……”

她聲音又低下去,許融猜得到她的下文,洞房時戳破手指裝處嘛,拿血來辨初夜本來就很愚蠢,她有蕭信配合隨便過關,韋氏沒有蕭侯爺配合,可是有了專業人士教導專業手法,就那麽一晚,要騙過去實在也不難。

在這點上,她一點都不同情蕭侯爺,男人們以無知和愚昧壓迫女子,到她那時還有這種蠢蛋,被反殺只能說應有此報。

她臉色十分平常,並無任何鄙夷,韋氏的聲音漸漸便又大起來:“我不是有意騙人,那時真的是沒法子了,我娘那樣鬼迷心竅,我實在不敢再告訴她,我那個月的月事沒來,她如果知道,一定會逼我打掉,這是寶兒的孩子,如果寶兒和他爹一樣,一去不回,那就是寶兒唯一的骨血,我一定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