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塵埃定 對著李行衍的後心捅下

鼓點愈急, 那條金龍卻並未如眾人所想一般,做出愈發炫目的雜戲,而是‘嗤啦’一聲, 從中裂開, 百十個舞龍的漢子齊齊拎著支撐舞龍的木杆自龍具裏鉆出聲來, 趁著眾人還未回過神來時,疾步向玉階上奔去。

奔跑間,他們狠狠將木杆往下一揮, 上頭的木套應聲脫落,現出雪亮的白刃。

一時間, 禦花園中驚呼聲四起,也有人聲嘶力竭地喊著:“護駕, 快護駕!”

護在成帝面前的金吾衛們也迅速回過神來, 與吉祥班之人混戰在一處。

正短兵相接,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宦官中又沖出數人, 手持匕首沒命似地向著成帝捅下。

“梓潼救朕!”電光火石之間, 成帝一把拉過花顏失色的徐皇後擋在身前。

眼看著匕首就要刺中徐皇後的鳳袍,只聽破空聲一響, 那宦官胸前倏然多了一截在日色下閃著白光的鋒利箭頭。

匕首一偏,正落在徐皇後肩頭, 劃開精致的鳳袍,一路帶出鮮血蜿蜒而下。繼而眼前血花如霧爆開, 濺了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兩人滿面。

而遠處,李容徽挽一張自金吾衛手中奪來的長弓, 重新搭箭,又射穿了一名刺客的胸膛。

滿地鮮血中,他從容挽弓, 眸光卻平靜不動,只冷冷看著這舊事重演。

前世,萬壽節上,前朝余孽扮作雜耍班子行刺,刺傷徐皇後,殺死赴宴的大臣貴女二十余人,重傷者無數。

——實在是太不成氣候了,以至於要他親自插手,為他們添一把柴薪。

而此刻,成帝也看見了他,眸光一亮,厲聲呼喊金吾衛護駕的同時,也高聲對李容徽道:“老七,過來,到朕身邊來!”

徐皇後聞聲,只咬唇緊緊捂著自己受傷的肩膀,一張玉顏褪盡了血色,目光卻仍舊不住在人群裏巡睃著。

大抵是在尋太子。

李容徽不動聲色地破開眾人,走到高座旁,成帝的身邊,換長弓為匕首,與金吾衛一同擋開了一名撲上來的刺客。

許是動作太大了些,不慎碰落了成帝席案上的玉杯,不輕不重的一聲,落在眼前的修羅場中,甚至引不起徐皇後的側目。

可另一群人,將視線緊緊膠在此處的人卻已看見了,一時間,禦花園中亂象又起。

原本那群刺客一擊不成,在金吾衛的圍剿護衛下已再難得手,便如猛虎入羊群一般,沒命似地刺殺起了赴宴的臣子與貴女,就連服侍在一旁跑得慢些的宮娥宦官也不放過,可謂是殺紅了眼。

此刻,只聽人群中有人厲聲喊道:“是狗皇帝的太子,殺了他!”

那群殺紅了眼的亡命徒聽見此言,立時便如蝗蟲一般,前仆後繼地往聲來之處湧去。

而正在金吾衛們護持下往金簾邊退的李行衍見情勢急轉而下,面色也是一變,忙抽出了一旁金吾衛的長劍橫在胸前,以做護身。

“衍兒!”徐皇後見李行衍就要陷入刺客之中,立時便咬牙站起身來,對一旁金吾衛厲聲呵斥道:“還不快去救太子!”

金吾衛剛應了一聲,卻被一柄長弓擋住了去路。

李容徽不知何時已拾起了棄在地上的長弓擋在他的面前,輕聲開口:“皇兄自幼由名師傳授武藝,自非常人能比。又有隨行的金吾衛相護,對付幾名刺客,不在話下。”

“你!”徐皇後面色更差,若是左和還在,這些烏合之眾自然傷不了李行衍,可如今左和已死,身邊盡是些不會武功的宦官,場面混亂中,金吾衛們自顧不暇,萬一有個閃失——

她不敢再想,只捂著自己肩上的傷口側身對成帝疾聲道:“陛下,他置衍兒的安危於不顧,分明是狼子野心!”

“若是將此處的金吾衛都抽調去回護皇兄,那誰又來護著父皇?”李容徽輕輕擡眸,淺棕色的眸子於日色下冷得像是覆了一層霜雪,語聲裏也像是攜裹了冰淩,一寸一寸,割裂人心:“難道在娘娘眼中,皇兄的安危,比父皇的性命更為重要?”

這句話說得誅心,方才還因徐皇後受傷而有幾分愧疚之意的成帝,霎時便已面色鐵青。

不錯,他若是出了事,太子便順理成章地繼位成帝,而身為太子生母,又是中宮皇後的徐皇後,自然會成為大盛朝獨一無二的皇太後,便是想把持朝政,甚至是垂簾聽政,也未嘗不可!

皇權之前,自無親情,成帝看徐皇後的眼神霎時多了幾分晦暗不明的神色,半晌只一擡袍口,沉聲道:“衍兒武藝非凡,又是朕的太子,自有天神護佑,非這群烏合之眾可傷。不必調金吾衛過去!”

他說著,又重重一揮袖,示意金吾衛們離他更近一些,也無聲無息地,與徐皇後隔出了一段距離。

這舉動,也將自己送到了李容徽的身邊,近得,幾乎只要李容徽一伸手,便能刺穿成帝龍袍下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