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泥足深陷 只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怎樣……

萬壽節一事雖過去, 余波卻仍未平息。

令朝野震驚的是,成帝並未將此事交由大理寺徹查,也並未交到沈相手中, 反倒是欽點了素日裏最不得聖心的七皇子李容徽為主審。

一時間, 朝中流言四起, 人人自危。

而唯獨成帝身邊服侍的大宦官伏環知道,這事來得既荒謬又十分順理成章。

萬壽節當夜,成帝受了不小的驚嚇, 回尋仙殿中閉關不見眾臣,唯獨召了國師前來見駕。為求心安, 還令其當場做法蔔卦。

國師遂求了一卦,旋即稟報成帝, 自卦象上來看, 如今這一場風波能安然定下,是因為成帝身旁有輔星相助, 而這輔星, 就是七皇子李容徽。

伏環猶記得,當時成帝也大為震驚, 甚至第一次開始質疑其國師的卦象是否準確,還說出了十幾年前, 李容徽降生時的異象,與欽天監蔔出的不祥之卦。

國師卻只閉目而言, ‘福之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欽天監只蔔出其一, 卻不見其二。七殿下的命格雖兇戾,但陛下乃真龍天子,不會如常人一般, 受煞氣所侵。反倒能引其命格特殊之處,為殿下趨吉避兇,是為輔星。’

成帝聞言龍顏大悅,當即便定下,此事交由七皇子李容徽徹查。

因命格而失聖心,又因命格而得聖心,著實令人唏噓。

伏環斂了心中所想,只對面前之人躬身道:“如今已是數日過去,不知殿下可查出了什麽端倪?聖上可還在尋仙殿中等著給元兇定罪。”

而他面前,李容徽亦垂目看著他,隨著他話音落下,便平靜開口:“此事已經查清,是前朝逆黨所為。”

伏環擡了擡眼,面皮上攢出一個笑來:“七殿下說笑了,眾人皆知,此事是逆黨所為,就連金吾衛也當場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前朝的戰旗。陛下想知道的是,區區一個吉祥班子,是如何能夠滴水不漏地到了禦前,甚至還混入了宦官之中,傷了太子殿下。”

自然是朝中有人與逆黨勾結。

李容徽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便略一擡手,令盛安將一本厚冊交到了伏環手中:“這是與逆黨勾結的朝臣名冊。”

“七殿下勞苦功高,陛下必有賞賜。”

伏環得了想要的東西,便也不過多糾纏,只笑著躬了躬身,復又疾步往尋仙殿而去。

待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遊廊盡頭,李容徽也側首對盛安道:“備車,去一趟相府。”

自萬壽節過去後,他日日都等在長亭宮中,皇子府邸那也安排了暗衛時時通傳,可小姑娘非但沒有再進宮來,甚至連一封書信都未曾遞來,令他這三日裏都未能好眠。

好容易將逆黨之事了了,終於能得空出宮,去相府見他的小姑娘。

平復一下數日裏的不安。

*

相府閨房中,棠音將四面的長窗都打開,自己則搬了一張貴妃榻擱在窗邊,在桂花香氣裏,捧著一本話本子細細看著。

這話本子寫得也算精彩,但棠音反反復復看了半晌,卻是一句都未能記住。心中只反反復復想著自己與李容徽相識以來的諸多瑣事,一些當初不曾留意過的細枝末節,在如今看來,都巧合到甚至有了幾分人為的刻意。

“小姐——”

她正蹙眉想著,白芷卻匆匆自外頭打簾進來,滿臉喜色道:“小姐,七皇子親自送拜帖到相府,夫人不好推脫,便也接下了。如今人就在府門外等著,您快準備一下出去吧。”

這段時日下來,白芷與檀香自然也是明白了自家姑娘對七皇子格外不同些,且又在這閨房裏關了這許久,能出去透透氣,自然也是好的。

白芷這般想著,卻見美人榻上,自家小姐指尖微微一顫,旋即垂下眼去,似乎遲疑了一瞬,終於還是輕聲道:“說我今日裏身子不適,回了吧。”

“小姐?”白芷驚訝地睜大了一雙眼睛:“那可是七皇子親自來——”

“回了吧。”棠音輕聲打斷了她。

白芷遲疑片刻,見她不似玩笑,便也輕應了一聲,又打簾出去了,大抵是去府門口回人。

棠音被這一打岔,也徹底沒了看話本子的心思,索性將手裏的話本子擱了,又尋了一爐最為寧神的沉水香於傅山爐中點燃,復又半倚在美人榻上,細細想起了自己與李容徽相識之後的始末來。

剛理出一段頭緒,卻聽窗楣上輕輕一響,像是被人以指尖輕叩了幾叩。

棠音自然知道是誰,只閉著眼佯裝自己睡去了,並不曾理會他。

李容徽獨自在窗外立了半晌,見小姑娘始終沒有理他的意思,略微遲疑一下,還是逾窗進來,緩步走到美人榻前。

棠音似乎方起身不久,身上還是一身素色的寢衣,只外頭隨意裹了一件單薄的雲緞外裳。一頭濃雲似的長發未綰,流水一般傾瀉在榻上,一匹黑綢般裹著小姑娘纖細的身子,愈發顯得那腰肢不盈一握,而赤露在寬袖外的小臂柔白如羊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