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遠方的夜空,似被絕望籠罩。

那是尋常人類無法看見的異常,血色扶桑參天而立,無數陰怨之氣染著魔息將其縈繞。

半空之中,緩緩聚起了巨大旋渦,那種深不見底的黑,就這樣於暗沉夜色中層層裹挾著令人的壓抑血色濃煙。

而那旋渦的四周,夾雜血色的幽綠靈光似煙霧般籠罩著整片天地。

遠方駭人的異樣發生後,驟雨匆匆而至,白鹿下意識撐起一道靈光,將亦秋護於其中。

隔著朦朧的雨簾,亦秋依舊能夠望見一個巨大的駭人身形,自那可怕的旋渦之中走出,不管相距多麽遙遠,都攜著一種滿載絕望的壓迫感。

那可怕的壓迫感,讓亦秋不由吸了一口涼氣。

“蜚!”月灼不由驚呼,“是它,那頭獨眼巨牛!”

“怨氣果然能為它所用……怨氣聚集之地,它便能快速自愈。”漸漓輕聲說著,話語中滿是擔憂。

“這頭醜牛在那牛什麽牛啊?”小黑狗咬牙切齒地說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定能將它燒成灰燼!”

話是這麽說,可如今的月灼連幻作人形都做不到了,只怕是根本無法抵禦蜚所馭使的強大怨氣,若非如此,幽硯也不會不準她們一同前去。

就在遠方整片天地都似被那種壓抑的絕望徹底吞噬之時,那陰沉而又可怖的夜空忽然就燃起了一陣灼目的火光,火光攀著那參天的血色巨木席卷漫天陰雲,只一瞬便點亮了整個暗夜。

在原文的世界觀中,天火可以燃盡一切,陰怨之氣自也不會例外。

電光石火之間,亦秋只見一金赤色巨鳥自熊熊烈焰中振翅而起。

它展開了那攜著紅焰的雙翼,拖曳著浴火的長長尾羽,徘徊於血色扶桑枝頭,華美如神明降世般與那周身攜著陰怨之氣的上古兇獸兩相對峙。

血色扶桑竟也在那一瞬在灼灼天火中綻放的新枝,不再染血的枝葉上燃著重重紅焰,撐開攜著烈火的巨大樹冠,一時如雲般遮天蔽月,於狂風驟雨之中開出了震人心神的火樹銀花,絢爛得不禁令人感慨,塵世煙火遠不急其萬一。

驟雨澆淋著不熄的天火,參天巨木之上的金烏與那身形巨大的上古兇獸忽而吞吐靈力彼此相撞,天地一時為之震顫,靈光於頃刻間炸開,刺目到令人睜不開眼。

數日前,夫諸禍鬥與蜚一戰,雙雙重傷,卻都不曾驚動仙麓門眾人。

可此時此刻相隔如此之遠,亦秋卻偏偏可以看得如此清晰。

其實,不只是亦秋,也不只是月灼與漸漓,就在方才,那些仍留在仙麓門中的弟子也紛紛掌起燈了,讓這暗沉的山頂有了點點燭光。

此夜,陌水城中每一個能感知到天地靈氣的修者,皆被這驚世一戰自夢中喚醒。

想來也是,如今人間各地怨氣,皆被江羽遙以散落四方的扶桑枝喚來陌水,蜚必能借其之力強大自己,哪怕重傷在身,也能拼死來上一次困獸之鬥。

困獸之力,最為可怖。

若是放在從前,只怕洛溟淵與江羽遙估計根本無法與之抗衡,可如今許久不見,這二人的神力竟已覺醒到如此驚人的地步。

亦秋緩緩睜開雙眼,目光怔怔地望著遠方那被天火徹底吞噬的夜空,再不見那可怖的巨大旋渦。

天地間所有的顏色,似都在那照徹一切的火光中黯然失色。

而烈焰之中,已失了金烏與蜚的身形,唯余一株參天火樹,在暴雨之中激起層層遮眼的白霧。

這天界也是穩得住,人間都打成這樣了,愣是沒有點天兵天將啥的出來「勸架」。

想想也是,這破世界觀裏的神仙向來如此,將天道二字看得比什麽都重。

天道講究一個「萬事萬物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故而天界有規定,仙神歷劫不得以神力助之擾之,凡間有難也應凡人自度。

於是在主角墮魔之前真就無人管顧,在凡人差點盡數死於災厄之前天界也真就無動於衷。

這幫神仙心小起來連一個魔胎都容不下,心大起來則連蒼生死活都能不屑一顧。

有本事就全都一視同仁啊,搞什麽雙重標準!

他日那小豬蹄子若能接管這天界,她定要抓著江羽遙好好地啰嗦一番,讓她架著他將這些破爛規矩全都改改!

不過,先前她還覺得《枯枝瘦》的主角完全沒有半點主角光環來著,如今看來這主角光環其實一點也不比爽文主角遜色嘛。

前期血厚打不死,中期開竅成長快,順手便能收服強大的兇獸,還有足夠硬的後台——這不比她這只穿書後一事無成的羊駝強多了?

這可真令羊駝羨慕啊……

亦秋不禁想,蜚再怎麽強大,也因夫諸禍鬥和賀修竹的補刀而身受重傷,如今無非是強弩之末,應是敵不過主角光環的吧?

奈何很多時候,她就像個毒奶之王,很多事情她不去想還好,一想便真會反著來。